「何公子不賞臉嗎?」楚御眼角眉梢都鐫上和善的笑意,然穿透而出的殺意卻似要噬人。
就算是他對何寄遠成見太深吧,那又如何?只會吟風弄月的男人能給她幸褔嗎?他懷疑。
楚御素來刻薄的戲狎言談,與他唇紅齒白俊期的相貌,全然不搭,讓人看不清他心中的情緒。而這次,何寄遠很認真的望著他皮笑肉不笑的偽善,終于了解他的用意了。
現下,他若吃了眼前這一頓,就表示輸了這回合;而倘若他不吃,就是推卻他的盛情,在楚家夫婦面前無疑是暗喻他們款待不周,甚至丟了自己父親的臉……楚御呀楚御,確實有那份能力統御整個雲河山莊,他的邏輯、機智真的不簡單。
為此,他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始吞咽著食物∣∣食不知味。
心里卻還是不懂,楚御既不珍惜芷馡,又沒有與她成親的念頭,為何不干脆放她追求自己的幸褔?楚夫人的病已經好了,不是嗎?
芷馡捕捉到何寄遠為難的表情,為他抱不平,「楚御,你將菜都往寄遠哥的碗里送,我們大家吃什麼?何況他根本吃不了那麼多!」
寄遠哥最無辜了,總是無緣無故被他凶,受他欺負!
「誰說的,你沒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嗎?」
寄遠哥,寄遠哥,喊得那麼親密,為什麼每次叫他就不是這樣子?
楚御,阿御,聲音半點女人昧也沒有,只在他不高興的時候她才會對他撒嬌……他就是見不得她對其他男人溫柔!
他不明白,這小妮子怎麼就是那麼不听話,老要惹怒他!他自認對脾氣的控制向來最在行,偏偏一遇上她,他所有的冷靜自制全都煙消雲散。
「寄遠哥,你說,你有吃得津津有味嗎?」芷馡天真的問了,全然不知她這一問更讓何寄遠找不到台階下。
「我……」何寄遠啞口,覺得自己這些年訓練來的沉穩全毀在這一刻。
「你和我出去!」楚御不等她反駁,即將她拖出廳外。
「楚御!」見兒子如此失禮,罔顧雲河山莊面子的動作,楚文唯又氣又尷尬的大喝一聲。
無奈,正處在氣頭上的楚御,完全沒將他的怒吼當回事,仍舊我行我素。
第六章
「把這顆藥吃了!」楚御從懹里取出一顆藥丸,遞至她嘴邊。
「為什麼?」芷馡別開頭,嘴巴緊閉著,聲音從齒縫中迸泄出來。
「我叫你吃你就吃。」楚御遲早有一天會被她的執拗不听話給氣死。
「那是什麼藥?你不說我就不吃!」
「毒藥!」他恐嚇的說。
芷馡起先真的飽受驚撼,而後不相信的對他扮起鬼臉,「胡扯,你打哪兒弄來毒藥?」
「既然知道不是毒藥,你還怕?」楚御的眼底閃過一絲詭異之光,「我不知道原來阮芷馡是個膽小表!」
「誰說我是膽小表來著?」芷馡禁不起刺激,氣概十足的搶來藥丸,一口服下。
「以後每天中午以前,你得服下一顆這種藥,晚餐則和大家分開吃,懂嗎?」
「不懂!」芷馡知道只是為了挑釁而抗議似乎太過孩子氣,可這會兒她是真的不懂他的用意。
「我又沒生病,為什麼要吃藥?」一整個早上他都是耶副不滿的表情,不,該說從他結束了兩人洶涌的歡愛開始他就這樣。
痛的人是她耶,他不高興什麼?
「我不會害你,這是補身的藥丸,吃了對你有好處。」楚御沒有直視她亮澄澄的盈盈大眼,怕一對上,決心便會因此動搖。
「真的嗎?」一種模模糊糊的悸動密密地牽動著芷馡的心弦,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輕輕地蕩出了什麼似的。
「那我為什麼要和大家隔離用餐?」她喜歡吃飯的時候他坐在身旁,因為這樣她在桌下的腳就可以跨在他腿上,等著他幫她挾菜。
不知道是不是爹娘都上了年紀的關系,他們好像忘記她愛吃什麼了,倒是楚御,很奇怪,每次他挾的菜,剛好都是她喜歡吃的……她懷疑他學過讀心術,否則他那麼討厭她,怎可能知道她偏好吃哪一道菜?
「你那麼瘦,需要特別食補。」
「我才不瘦!我不管,我要和你們一起吃!」
「由不得你。」
芷馡很氣惱,可他的態勢那麼堅決,她又斗不過他……「那……」她偷瞄他一眼,發現他的視線正落在自己的胸脯上,她依稀听到一顆心正怦怦作響。
他干嘛用那種眼神看她?這不是他那天看客棧對面樓宇那個女人的眼神嗎?
她不要這樣啦,他還是對她凶一點好,因為他這麼看她,會教她的心跳得太快,讓她直喘不過氣來……「你又想說什麼了?」楚御難得看她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這番嫻靜羞澀的淑女風貌,因而看痴迷了。
「我的意見是我們何不各退一步……我接受你的安排,可是你不能放我一個人孤單吃飯,你得陪著我……我告訴你喔,我可不是喜歡你陪,我只是討厭獨自吃飯,怕無聊罷了!」
「可是三天後我就得出發到北方去了。」
突來一陣風,刮起她的幾絲黑發覆面,楚御下意識的伸手幫她撥開。
芷馡看著他探來的手,身子自然的放軟,正想闔起雙眼享受他的撫觸時,眼尖的注意到他掌心有一道細長的傷口。
她急忙地抓著他的手腕,憂心的審看著他的掌心,「你的手怎麼了?」已經忘了要抱怨他又要扔下她一個人發悶的事。
那道傷口好長好深,而且尚未完全愈合……她想著當初它血流如注的那一刻……鼻頭好酸、眼楮好熱。
「沒事。」楚御匆匆的抽回手,她臉上擔憂的神色教他的心為之震懾!
有股沖動要逼出她方才吞下的那顆藥丸,但他拚命勸撫自己,一切都會沒事的,只要她不背叛他,他不會讓他受到一丁點兒傷害,他會照顧好她的安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他不知道自己拿什麼出來賭這一回,但他知道這個賭注形同他的性命。
「給我看……我要看!」芷馡繞到他身後,但他卻旋身躲避。
「我說沒事!」
「你讓我看,我幫你上藥……」為什麼她昨天沒有注意到這個傷口?
他是怎麼弄傷的?他的武功不是很厲害嗎,誰能傷及他?
「不用上藥,過幾天它就會自動好了。」楚御想知道她是以怎樣的心情為他心疼的?若今天受傷的對象換作是何寄遠,她也會這麼著急、如此恐慌?
他是習武之人,在天山的日子學了不少東西,普通的傷口以內力自愈並非難事,只是這幾天他的內力幾乎用罄,再加上過幾天就必須出門護鏢,在不能有所閃失的情況下,他得盡心調養,一點內力也不能浪費,于是乎在這種情形下,傷口就只能讓它自然愈合了。
「你不相信我會幫人家上藥嗎?」在他眼中,她是否什麼都不會?
「我相信你會,只是我的傷口真的不礙事,現在進去把你的早餐吃完,我有事情得馬上去辦。」楚御逃避她明顯受傷的神態,因為那會教他更加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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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你怎麼到灶房來了?」廚娘看到少主子昴挺的身長出現在廚房內,吃驚的問道。
「是不是飯菜不夠用?」她立刻掠起衣袖,準備張羅。
「不是,是我有事情要拜托孫大娘。」
「少爺盡避吩咐,千萬別說什麼拜托不拜托的。」他可是主子啊,要她做事本是天經地義。
「以後要麻煩你準備膳食時,另外幫芷馡做四菜一湯,這是菜單,盡量做這些菜色,還有她不吃苦瓜,你不要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