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惎帶走她的笑,又狠心將她的心全部撕碎,既已知道這段
情遲早煙消雲散,她會逼自己去習慣寂寞的。
她欠他的,這是一種悲哀的宿命。
「我沒有說謊,二夫人,雖然我不曉得少爺為什麼要用老爺和老夫人的名義,但這千真萬確是他的意思,而且他還曾派我去了解你曾經待過的蘇府,這幾個月來少爺為你做了好多事!」
阿多感覺得出來,二夫人在府里的地位已儼如正室夫人,他相信少爺正式迎娶她已是指日可期,這項認知自夫人被休離後,他更是確定。
「還有一件事,如果二夫人自己發現後,一定會相信奴才所說的話……我不能再講了,以免少爺怪我多嘴!」留下了麻油雞,像做錯事怕被人抓到,他倉促的退出去。
「蘭兒……」詠眉彷徨無助的看著丫鬟,阿多的幾句話,攪亂了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
「二夫人,我也相信阿多說的話,你不覺得少爺對你變得好體貼嗎?他天天到房里看你,直等你入睡後才走。」
「蘭兒,爺到我房里總是談些言不及義的話題,他千篇一律的問我今天做了什麼,過的好不好,他沒再踫過我……」從冉惎的臉上,她怎麼也看不出她愛的告白對他是否有任何的影響。
將近七個月來,他給了她溫暖,卻吝于給予女人最需要的愛──一種她以為自己早已不再期待的情感……「二夫人,那是因為大夫說你的身子骨弱,我偷听到大夫告訴少爺,在你生產之前,最好禁止房事。」蘭兒臉都紅了,她明白了這些日子來二夫人還是郁郁不樂的原因了。
「可是他真的她阿多所說的那麼在乎我嗎,那為什麼我感覺不到?」詠眉的心慟已經將她給傷的支離破碎了。
他從未提到愛這個字,而且除了他的身體,從沒給過她什麼;
除了順從,他也從來沒要求過什麼。
冉惎對她若有情,也只是激情,說得更直接點,是肉欲。
而現在孩子生下來了,唯一的也會消逝了。
「或許少爺有他的打算……」模不清少爺想法的的蘭兒,只能如此安慰她,「二夫人,我真的沒見過少爺為誰生過那麼大的氣,他為了你趕那對主僕離開,這還不足以代表什麼嗎?」
「若是二夫人覺得還是不夠,蘭兒還可以告訴你,少爺不上妓院很久了;若是二夫人這麼耿耿于懷他對你的態度,蘭兒想問二夫人,你對少爺了解多少?少爺對二夫人是最特別的,因為前任夫人才嫁來不久,少爺已和她分房而睡,平常更看不到他們交談……」
「蘭兒,你不懂我的苦……」詠眉喜悲交錯的打斷了她,「今天是我在冉府的最後一天了,爺卻什麼話也未說,你說我能怎麼辦,我怎麼能不害怕……」
她一直在期待的,她當然是期待的,但那種興奮也因為對于不可預測之末來的惶恐而鈍化了。
「二夫人……」蘭兒被她的激動嚇壞了。
「爺呢,蘭兒,我想找他問清楚……我不是不要臉,也不是奢求,我只是想在臨走前,給自己最後一個機會……我只要知道他不是那麼討厭我就夠了!」
「少爺好像還在棉織坊忙,我听阿卓說最近有一匹貨趕著出……二夫人,你上哪兒去,外面在下雨啊!」蘭兒急著追了出去。
「爺沒帶雨具,他如果淋雨回來會生病的,我給他送傘去……」
詠眉跑到大廳拿了雨具,在僕佣的錯愕下往街上跑。
她要找到冉惎,她會說、會試,將自己投身于他的慈悲中,如果他要她的話。
第十章
「這麼晚了,你們一群人不睡覺,站在大廳干什麼?」冉惎一回府里就看到家丁、丫鬟全擠在大廳里,引頸望著下著滂沱大雨的外頭。
蘭兒沒在少爺身後看到二夫人,心揪成一團,「少爺,二夫人沒和您一起回來嗎?」
冉惎拍打衣服上雨滴的動作頓停,「為什麼二夫人要和我一起回來,她不在房里休息嗎?」
他問話的眸子掃過所有人,這才注意到大家的衣服都是濕的,整個大廳地上也積聚了幾灘水漬,他的心因突生的不安而擰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蘭兒,你說!」
「少爺,二夫人出去找您了,她擔心您淋雨會受風寒……」
「該死的你們,她還在坐月子,你們竟然就這麼讓她跑出去,而不會攔著她?」恐懼緊攫住冉惎的心,彷若想狠狠的懲罰他曾經給予她的痛苦。
「少爺,二夫人剛剛又哭了,她說今天是她留在府里的最後一天,她想知道您對她的心意……」想到主子的痴情,擔心她出事的蘭兒不禁淚流滿面。「少爺,您不會真的忘了二夫人明天就要走了吧?」
「什麼叫最後一天,她會住下來,永遠住在這里,還有,你們該改口了!」冉惎死瞪著他們,轉身重回到雨中。
「少爺,我們剛才出去找過了,可是都找不到二夫人……」阿多趕緊隨後又追了出來,拉住主子的手。
「她迷路了,你們不知道嗎?她沒去過棉織坊,怎麼會知道路?」
冉惎心急如焚,仿佛一只巨擘攫去了他的靈魂,不停地扭絞、扭絞。
「如果找不到她的人,你們都別想回來了!」
雨水該是冰的,但順著眼角滑落下來的,卻是一股溫熱。
※※※
天空黑沉沉的,就連灑下來的傾盆大雨,似乎也像墨水般。
詠眉的周遭陰暗得張手不見五指,在寒冷與害怕的交迫下,她躲在一戶人家的屋檐下,不停的發抖。
「爺,你在哪里……為什麼我找不到你……」她哀淒的低叫著。
「去去去,原來就是你在這兒鬼叫,滾開,別打擾老子睡覺!」一個男人開了門,踢著詠眉的身子,想趕她走。
「不……不要趕我走,我好冷……」
「老子躲在被窩里睡得好好的,被你吵起來,更冷!你走是不走,再不走我就拿掃帚來趕人了!」
「大爺……我想找冉家的棉織坊,你知道……在哪兒嗎?」詠眉說話時,上下排的牙齒因顫抖不停的相互踫撞而出聲。
「都什麼時辰了,人家早關了,你要找工作,明天吧!」男人用力一踢,將她踢下了屋檐,沿著階梯滾落至滿是泥濘的地上。
「詠眉!?該死!」
找到這條街上來的冉惎一眼就認出那抹孱弱的身影,看著她受人欺負,一股猛然的憤怒在他心中燃燒。
「冉少爺?」中年男子看到抱起渾身濕透女人的男子,驚訝的張口結舌。
「就連屋檐你也吝于借她躲個雨?」冉惎全身的肌肉緊繃,眼中迸射出來的利芒幾乎將他立斃于當場。
「她是我夫人,若她因此而染上了大病,我要你負全責!」
「爺……真的是你嗎?」詠眉死命地攀附抱著自己的冉惎,生怕他只是一個夢中的幻影,怕夢一醒,他使會消失。
「你要我怎麼說你,你就不能乖乖待在家中嗎?」冉惎的眼中有著責怪,還有股懸高的心終于放下來後的輕松感。
突然察覺到他的全身都濕了,「爺,你怎麼淋雨了?這樣會得病的,快,我帶了一支傘傍你……」詠眉撐開了一支破傘,「不,不是這一支,這一支是我用的,爺的是這支沒有破洞的……」
冉惎的臉上寫滿著難以置信,「為了將好傘留給我用,你就打著這把爛傘,不怕讓雨淋濕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