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契約未到,現在趕她走,得平白無故的送她一筆違約金。」小娟冷靜的提醒她。
「我不管,難道要等相公愛上她嗎?」她的一對細心描繪的蛾眉氣得倒豎著。
「夫人放心好了,少爺不會愛上她的,他還氣她丟了冉府的面子呢!」
「小娟,我要你以後好好監視著她,听到沒有?」侯琴瑛不容出錯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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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多,二夫人呢?」盛怒的冉惎抓來一個家丁就問。
「二夫人?」阿多偏頭想著。
冉惎的火爆更添三分,「不要告訴我,你家少爺納妾一個多月了,你還不曉得二夫人是誰?」
這群下人太放肆了,狂妄的程度和目中無人何異?
「不是的,因為二夫人平常總是和我們一起工作,她很好相處……」阿多從來沒當商詠眉是主子,一方面除了是夫人的指令外,也是因二夫人不端架子,待人客氣的很。
「我會給你時間解釋,但不是現在,此刻我只要知道二夫人在哪里?」一抹沈怒掃進冉惎的眸底。
他要找到那個女人,問清楚她是不是那麼喜歡放下二夫人的身分不當,偏愛和下人一起打混、做事!
阿多仰頭望了一下天上的太陽,「回少爺,快中午了,二夫人一定是在廚房忙。」
冉惎臉上的線條因慍怒而緊繃,「什麼叫一定?你對她的作息這麼清楚?」
「那是因為二夫人每天的時間都很正常、規律。」阿多似乎沒察覺主子已是怒氣蒸騰。「她每天早上起來就是澆花、晾衣服,然後就窩在廚房打點府里的午膳了……本來她還會掃地、上街買菜料的,但這兩項工作她都先後沒做了。」
「她當然不敢再做了,掃地和買菜接連被我撞著,除非她存心要惹我生氣,才敢再踫!」冉惎一身的火氣四處竄騰。
難怪就算他在家,也鮮少看到她的人影,原來她都忙著工作賺錢!
他竟忘了那次小娟說的話,忘了市集那天听來的消息,那個女人其實一直待在廚房里做事,將他的禁令當成耳邊風!
很好,她很行嘛,他限制一樣,她就停止一項,那麼是不是他沒發現,她就可以繼續下去?
「明天起大家重回工作崗位,做自己的事,冉府沒閑錢付兩份薪餉,讓你們白吃白喝,來此享樂!」
「少爺?」阿多不停的眨眼,想看清楚主子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他听阿卓說過,少爺最近脾氣很猛,本來他還不相信,但今天算是領教到了。少爺果真為了莫名的事情而大動肝火……「去忙你的事吧!」手一揚,冉惎打發他,也想揮掉連自己都陌生的情緒。
他在人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幾乎不曾發過脾氣,更別說讓他這麼暴跳如雷了,可是那個可惡的女人究竟為什麼能這麼強烈的影響他,一次又一次的強迫他的感情外泄?
在他內心深處似乎有一種感覺存在那兒,他不大清楚那是什麼,但知道它就在那兒。
「少爺若是想找二夫人,奴才去幫你請她來,廚房鳥煙瘴氣的……」
「就是烏煙瘴氣的,我更要去看看她是如何忍耐的,將我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冉惎的嘴邊扯起不悅,邁步往廚房移動。
「少爺……」阿多在後頭喊著,只覺得他家的少爺像變了個人。
以前他沒這麼多情緒,他總是冷著一張臉……※※※
廚房里,木材燃燒的嗶剝聲很大,冉惎就站在窗邊,郁悶的下顎緊繃出憤怒的堅硬,一瞬也不瞬的盯視著里頭女人的每一個動作。
「詠眉,動作快一點就不冷了,嗯!」
詠眉自言自語的給自己打氣,鼓勵自己,然後一雙手沒有片刻的遲疑就探入浸泡碗盤的大木盆中。
「呼,好冷啊!」才踫著冰涼的水,倏地,她的手又迅速抽了回來,靠在嘴邊呵著熱氣。
坐在木凳上的臀部轉了個半身,她轉而向火焰正熾熱的爐灶取暖。
一雙凍紅的手不斷的摩擦生熱,「好溫暖喔!」
她滿足的笑了,一抬頭卻看到鍋里的食物已沸滾,連忙站了起來握住兵鏟拌攪了幾下。
她的臉色紅潤,由于大靠近煮得起泡的炖肉而更顯通紅。
「你是好了沒,我听小娟說少爺剛才回來了,主子都準備要吃飯了,而你菜沒煮好,連碗也還沒洗好?」陳大嬸一進廚房就看見堆積在木盆的碗盤,責罵的話馬上出口。
她光顧著板起臉罵人,根本沒發現到窗外一雙瞪視著自己的火眼金楮。
「肉炖好了,再炒個幾道菜,很快就好了。」詠眉保證趕得上午膳。
「你以為自己是我啊!」陳大嬸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要是沒那個能力就不要逞強,若不是有我在旁幫襯,你燒出來的菜能吃嗎?」
「既然知道她不行,為什麼還讓她做?」冉惎沉聲介入她們的談話,走了進來,略帶威脅的蹙著額。
「少爺……你怎麼會來這里?」面對主子的怒焰,陳大嬸的心在胸腔像槌子一樣的敲打著,不安開始擴大。
「到帳房去領錢,冉府從明天開始換新的廚娘!」
「少爺……」陳大嬸駭住。
「我叫你出去,再拖延就什麼都領不到!」
「是……」
「爺,你不是真的要趕陳大嬸走吧?」詠眉為她求情,陳大嬸沒做錯事啊!
憤怒再次貫穿了冉惎,「你還為仇人說話?」
「陳大嬸不是我的仇人,是她教我做菜的……」
「你真是寬宏大量啊!」他握住她的手臂,「我要你老實的說,你在廚房工作多久了?」
詠眉仰視站在她面前像山一般屹立的他,他那稜角分明的輪廓帶給她不小的沖擊。
「差不多一個月……」
「而你每天用冷水洗碗?你就不會燒熱水嗎?」看到那張小小、心形的臉蛋誠摯而認真的做著這些事,樂在其中、無怨無尤,冉惎的胃頓覺一陣翻攪。
「可是鍋子要煮東西,而且不能太浪費柴火,劈材很費力……」
「你連劈材這種粗活也干!?」冉惎頰上的肌肉抽搐著,握住她臂膀的手指愈縮愈緊。
「你是想因過度勞累而死在冉府嗎,好讓我們被街坊鄰居指點?」
詠眉想將目光抽離他復雜幽深的瞳仁,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看她。「不是的,我從來不覺得累,真的!」
「且水一點都不冷,我習慣了!」為了要說服他相信,她立刻坐回小凳子上,開始洗碗。
但當手一踫著冰涼的水,她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該死!」冉惎抓了她起身,握住她的一雙小手,「都凍成這樣了,還說不冷?」
「爺……」詠眉第一次從他身上感覺到暖意,頓時有些無所適從。
向來,他習慣用無心的及冷漠的心腸來摧毀她……「你至少有三千兩入帳了,還不知足?」見她為錢如此汲汲營營,他就有氣。
詠眉幾乎讓他的絕情話語給撼落了一身的感情,她的快樂來得太倉促,過于不計後果,才會被他的一句話給刺傷。
努力憋忍住淚意,「可是……夫人說爺只和我有過一夜,我因此就懷孕的可能性不大……」
每每在他的面前,她的沉著、她的理性總是很快的被她丟棄,她總是忘了一再提醒過自己的話……「好,現在回房去!」冉惎專制獨霸的說。
她的眼淚、她幽暗的眼神,一臉的無助與委屈,他明知道這是她的手段、她的狡猾,可是他的心卻為何總要浮現出異樣的情緒來困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