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冉少爺,商姑娘來找的肉攤當然是來向我買豬肉的。」高伯不懂他們兩人,一個是莫名的生氣,另一個則是沒有理由的害怕。
「買肉?這不是廚娘的工作嗎?什麼時候由你來做了?」
「商姑娘不是在貴府的廚房工作嗎?」高伯開始納悶了。
憤怒再次竄身而過,冉惎緊攫住她的顎骨,抿直唇角,「你告訴他們你是冉府的奴婢?」
「我沒有,我只是……來買菜……」詠眉逃不開那幾乎使她癱瘓的恐懼感,她的眼楮開始發熱起來。
「你為什麼會需要買菜,莫非做這些工作也有銀子拿?」冉惎的火氣克制不住的一直往上沖,從她不敢直視他的眼楮,他知道這就是事實。
「你的丫鬟呢?你不帶她來,是比較方便人家憐憫你,算你便宜一點?難道我們冉家沒錢付買肉錢,會缺那幾個銅錢,你就這麼想丟我們冉家的臉?」
詠眉的頭猛搖得像是強風中的柳絮,「不是的,蘭兒只是去陶大娘那兒買魚。」
「賣魚的陶大娘?很好嘛,每個老板都混得挺熟了,套一套交情,是不是可以少算一些錢,那麼你的私房錢就可以多些了?」冉惎的每一句話都夾帶著熾人的赤焰。「你們主僕倆還真會分工合作呢!」
「我只是想節省時間……」被他握住的肌肉似乎早已麻木,詠眉哀淒的望著從不停止折磨她的男人。
「好做更多事,賺更多錢?你挖空心思都只為了賺錢!?」
「詠眉沒有偷、也沒搶,我憑著自己的勞力賺錢,為什麼爺總要這麼看不起我、如此唾棄我?」
他就像只饑渴的野獸,只要聞到任何恐懼的氣息就會猛烈的攻擊,詠眉看到周圍愈來愈多的目光投注過來,她突然覺得前幾日還待她和善的眾人,瞬間都離了她好遠好遠,他們是不是會覺得她是個表里不一的人?
以後該怎麼辦?她還得向他們買菜、買肉,她不想看到充滿敵意的眼神,她從沒有欺騙他們的意思……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對他顯露出她的恐懼,只是好難,真的好難,她學不會堅強,無法將她的恐懼轉化為冑甲應付眼前的戰役。
情緒早就不是自己的,但她還是不由得落下柔弱的眼淚……「你哭什麼?」
冉惎怒皺著眉,看到、也感覺到她的熱淚沿著臉頰滑落在他位于她下巴的手上,像是扔開燙手山芋,他很快的放開她。
她的眼淚讓他的喉嚨像咽下隔夜的食物,開始發酸。
「停止你該死的眼淚,不要讓人以為冉府欺負、虐待你,看到你的眼淚我就生氣!」
身陷黑暗中的詠眉似乎看到一點亮光,她胡亂的抹去淚水,「是不是我不哭,爺就不生氣?那我不哭。如果我笑,爺會不會高興一點……」
她努力想擠出笑容,拚命想改變兩人之間的關系。她知道,也很清楚,只要他不對她凶、不譏諷她,她也不會有這麼多的眼淚……但既然他不喜歡她哭,她就不哭──「可是……爺,我笑不出來,對不起──」
在他沒有溫度的瞪視下,她無法漾開明燦的笑弧,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忘了該怎麼笑了?
「你……」冉惎的語匯里似乎只儲存了這個字,她悲哀的眼淚還有掛著的那抹比哭還苦的笑容,竟教他覺得對她有錯……內心大聲的喝止自己的無稽,他藉由怒吼來平息自己的紛亂,「這又是你博取同情的新招嗎?你真是個工于心計的女人,教人不得不佩服!」
空氣仿佛凝住了,氣氛緊張而充滿了火爆,詠眉頓覺整個人虛軟無力,他扭曲的話語教她腦子結霜。
「馬上給我回去,不要在這兒丟人現眼!」
詠眉無言,轉身就走。
「商姑娘,你買的豬肉……」高伯喊了她。
冉惎含怒的掃了他一眼,「以後你敢再賣肉給她,我就要你生意做不成!」
※※※
當門被打開時,詠眉所有偽裝的平靜都飛走了。
冉惎黑色的眼眸燃燒著她,她的胃因他狂狠的眼神,而糾結成硬塊。
他就站在那兒,燭光映照在他臉部而顯得閃閃發亮,在眼楮和嘴巴四周刻劃出暗影。
壓抑不住胸臆間滿溢的激憤,冉惎端著一臉的怒容。「我們冉府是哪里對不起你了,讓你用這種方式來毀害我們的名聲?冉少爺的妾室到市集買菜,甚至還得親自下廚,傳出去人家會怎麼想我們?」
「請爺別擔心,高伯他們不曉得我是你剛納的小妾。大家只听說你納了妾,不知道那個人即是我。」詠眉哀戚的站在他面前,哭了一整天,雙眼早已紅腫不堪了。
「他們當然不會知道,你故意隱瞞,不是嗎?」他囂狂的說。
「詠眉以為爺沒有宴客,就是不打算讓鄉里知道……」
「說來說去,你就是要怪我沒有大肆鋪張,滿足你的虛榮心!」冉惎的雙眼凝聚鄙夷之色。
詠眉悲愴的臉上更形蒼白慘綠,「爺……」
「你是我見過最懂得盤算自己未來的女人,還是找冉惎的小妾,就已經開始計劃一年後的路了。你想嫁給豬肉郎?」
「我不曾如此想過,從來沒有。」詠眉口氣淡得幾近耳語,只是平實的解釋,卻再也不敢奢望他會相信了。
她是那麼努力的想愛他,可是他卻一直拒她于門外……她的平靜教冉惎的怒火在無形中更形飆高,「哼,不讓大家知道你是我的妾,不就是方便以後再另覓歸宿嗎?你的如意算盤早就撥好了!」
「這麼一來,家鄉那個等待我賺錢回去,供他進京考試的青梅竹馬怎麼辦?」詠眉沒忘記他塞給自己的第一個情人,那個他一手制造出來的男人,她完全陌生的虛構人物。
「確實有那個男人?」他嗓音漸揚,使勁握住她的手腕。
「商詠眉只有一個,端看爺喜歡我的青梅竹馬,或是高伯的兒子來決定。」
「你……」冉惎的體息晃揚在她的鼻梢前,他怎會听不出她暗地在控訴他的抹黑。
「好一個處處挑釁我脾氣的小妾,你的手段的確很高竿,讓我不得不為了我們冉家的面子,改變想法讓你懷孕!」他的眼中有一抹冷酷而肉欲的灼熱。
她既是他花錢買來的妾,是他可以利用的財產,那就要讓她物盡其用!
痛楚的淚水使詠眉的雙眼盈盈晶亮著,听到他們之間的距離終于可以透過的接觸拉近些,她並未因此而快樂。
他的決定像是被逼出來的。
旋了個身,她往房外走。即便是一些些的靠近,她都要……冉惎見她的舉動,舉步向前拉住了她,「你還去哪,你不是在等稱心如願的今天嗎?」
「但爺說詠眉只配在柴房與你……交歡,不配上冉家的任何一張床。」
看到她露出遭鄙棄的委屈表情,霎時,冉惎幾乎為之氣結,「我說的這些話,你倒是記得一清二楚嘛,怎麼,你的記憶是有選擇性的,我要你不要那麼貪錢,你怎麼不听?」
他將她往屋內拉,「現在給我上床去,你低賤我可不,我不想完事後全身沾滿稻草!」
上了床,詠眉很快的躺平,她閉上眼拒絕讓他看出自己的羞怯與驚惶的恐懼。
「你在干什麼,是我勉強你和我嗎?我可是念你賺錢辛苦,體貼的給你輕松賺八千兩的機會,如果你不想要就直說,別像條死魚?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冉惎停在床的尾端,一手抓著厚實的床柱,看到她僵直的身軀,眸中射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