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醫生為慕初雪打了止痛針,同時為她過于虛弱的身子吊上點滴。
門則笙就這麼在醫院與醫生起了沖突。
「門先生,她的左眼本來就看不見了,而右眼也因此連帶受到影響。」
「你說左眼原本就失明!」這樣的話使門則笙不能接受地連退了好幾步,他幾乎要失控。
「沒錯,一會兒等她身子好些,我們會再為她做更精密的檢查,說不定能找出病因。」
「她的身子不好嗎?」除了平日的頭疼,她甚少再有其他的病痛。
「太虛弱了。」醫生再為她檢查一遍後,確定沒有問題即走了出去,「先讓她好好休息,她需要睡眠。」
醫生一出去,門則笙立即輕聲來到病床邊,伸手輕撫慕初雪的臉,為她撥開垂落的發絲,心也在這時感到一陣陣的抽痛。
她竟然什麼都沒有告訴他,就這麼一個人忍著病痛,讓粗心的他一點都沒有發覺她的異樣。
左眼是嗎?
門則笙以手輕輕的在慕初雪的臉上來回撫著,「早就看不見了。」
是什麼時候呢?向來只是埋首音樂之中的他,首次發覺,他的世界不再全部佔滿了音樂;這幾年里,她的人影已悄悄地進駐。
經過一晚,本是沉睡的慕初雪緩緩地轉醒,她的右眼在這時又恢復了些許的能見度,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樣清楚,所見的東西都顯得模糊,可她還能見到立于窗邊的門則笙。
「你醒了?」
那聲音是溫柔的,是他這幾年來一貫的溫柔,也是她一再眷戀的。
「這是哪里?」
「醫院。」
想來,他已知道自己的病情了,而他是不是生氣她的隱瞞呢?
「我又昏倒了嗎?」因為不安于他的反應,所以慕初雪沉默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來到床邊,門則笙盯著她瞧,想要告訴自己,她的眼楮並沒有問題。
「我以為會好,所以……」
「到現在你還在騙我!」又是一陣大吼。他已有多久不再如此吼人了?
「對不起。」因為她的病,使他亂了自己的演奏會,這罪過她承擔不得,她眼眶浮現水氣,難過得閉上眼。
「為什麼對不起我?為了你的病嗎?」
慕初雪搖頭,「你的演奏會……」
「我取消了,所有的表演全都取消了。」這是頭一次,他在音樂與她之間作選擇。以前的他總是沒得比較地鐘愛音樂,而現在他發覺自己再也辦不到了,他的抉擇已落在她身上。
倏地睜開眼,眼里的淚水也在這時滑落,濕了她的臉頰。
「不要,那是你的理想。我沒關系的,我可以一個人待在這里,還是你覺得麻煩,那我可以回台灣。」她不能害他這麼做,要是門太太及門先生怪罪下來,她怎麼都不能彌補的。
「我說了,我已經放棄了。」
「則笙。」為什麼他要這麼做?那根本就不值得。
「我們回台灣,醫生已經告訴我,會通知美國的一位台灣醫生幫你檢查。」
他來到她眼前,他的氣息令慕初雪伸出手。
「我右眼還看得見,真的!我知道你現在就在我面前。」只是她不再能觀察他的情緒,因為那太勉強了。
「模糊的影子跟失明不一樣嗎?」
醫生認為再拖下去,想要根治的可能性不高。
「則笙,我可以一個人回台灣。」
「不,我們一起回去,這一次我要看著你作檢查,听著醫生怎麼說。」
門則笙取消演奏行程的消息自然也引起轟動,消息更傳回了台灣。
「怎麼了?」門則笙看著慕初雪一臉落寞的表情,伸手輕撫地問。
沒有人可以得到他這等的溫柔,除了慕初雪外。在這幾天里,他沒讓她離開過他身旁,那般的獨佔總教旁人不明,可他絲毫不在意,為她放棄一切他都願意。
在離開台灣、沒有家人在一旁的情況下,門則笙大膽地寵愛著她,只是最後他卻教她有了缺陷。
這朵小花,重要如他的命,誰都不能自他手中帶走,而他打算還給自己一個最初的她,一個會拿專注神情看他彈琴的慕初雪。
「我只是有點累。」
事實上,門則笙很清楚的明白她的不適,自帶她出院時他就知道。
之前,他總是在明知她怕坐飛機的情況下,還要她陪自己到處參加音樂巡回演奏會,同時陪他定居在國外,而後每年固定回台灣一趟;這是當年女乃女乃惟一的要求,直到女乃女乃過世為止。而她從未在自己面前說過累,可現在她說了。
「那就閉上眼睡覺。」
門則笙對她的耐性及溫柔教所有人吃驚,更在他為了慕初雪而取消所有演奏會時感到不可思議,但他已無心理會。
慕初雪本想照他的話閉眼入睡,可就在這時,門則笙的手輕輕地將她摟進自己懷中,溫柔地在她耳邊低語︰
「別怕,我就在這里。」
因為這句話,因為這樣的溫柔,使得慕初雪轉頭望向他,模糊地注視著正在閱讀雜志的他。而他的手卻是自然地輕拍著她,像是要哄她入睡般。
這樣的男人,不願意給她自由,可也在她最脆弱的時候給了她溫暖,在這樣的呵護下,她逃不開了,需要人陪伴的她!早已習慣了他的陪伴。
「則笙。」
「快睡。」
「別取消演奏會好嗎?」
當初則笙會去國外,無非是為了學習琴藝,而現在的他早已是個聲名遠播的男人,倒是她在國外這五年的期間,瘦了、病了,身子一日日地虛弱。
門則笙沒給她拒絕的理由及時間,二話不說地將她帶回台灣,他想要慕初雪好好地休養身子。「我以為這已經是決定。」
他的性子向來剛烈,只要是他決定的事,誰都無法更改。而在他下了這個決定的同時,不只是他的家人意外,就連外界都感到震驚。
想到這里,她又想起當年申若潔要自己別愛上則笙的要求,可她辦不到;早在很久以前,她的一顆心就已失控地愛上他,為他不知何時有的專一及溫柔。
同齡的兩人遠赴他鄉,那樣的陌生感使得慕初雪依賴著他。
「可是……」則笙目前有多場巡回表演還未結束,這麼斷然地帶她回台灣,這怎麼行!
「別再開口,快睡。」他放下雜志,轉過頭來,沒給她反應的時間即低頭覆上她的唇,霸道的吮吻著。
「則笙。」他怎麼可以?這是飛機上,別人會看到的。
可門則笙從來不介意他人的看法,直到他品嘗夠了那紅艷的唇瓣,才滿意地放過她。
他一停止,慕初雪連忙撫過雙唇將頭埋進他懷里,怎麼都不敢抬頭。
門則笙則是自在地將她摟得更緊,同時繼續手上的閱讀,完全不在意剛才的插曲。
「快睡。」一手習慣性地撫過她的發絲,那長及腰的柔絲教他心動。
第五章
當他們一抵達機場,門家已派人前來接機。
「少爺,歡迎你回來。」
來的正是當門則笙還是嬰兒時就在家中當差的司機老張,他因喜悅,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初雪小姐。」老張有禮的喊著。
在門家,慕初雪的地位很特殊,她是門家老女乃女乃自孤兒院領回的孤女,可在門家,她卻享有與則笙少爺同等尊貴的待遇。
「張伯,好久不見了。」
慕初雪打從一下飛機,就被台灣寒冬的冰冷凍得直縮緊身子。門則笙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將她樓進懷里,想要為她消去過多的寒意。
「張伯,你先去將車開過來。」在慕初雪不住地將身子往他身上靠時,門則笙說著。
「哦,好,我這就去。」
老張自是看得出來門則笙已有些不悅,只是他不曉得才下飛機的他究竟是怎麼了,那向來沒有過多情緒的臉上寫著怒意,想來是與初雪小姐有關。除了初雪小姐外,怕是沒有人可以撼動少爺了,更何況少爺這次還是為了她而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