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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妻妻焉 第7頁

作者︰那顏(圓悅)

因為這都是他該得的報應,誰讓他竟傻得拋棄了世上最珍貴的瑰寶呢?

「出去!」

「作為貼身男僕,我有責任將你照顧好,」東方玨堅持,「還是先吃飯吧。」

「責任?」玳青尖銳的譏諷,「哈,你在說你對我有責任?」

「是的,我對你有責任。」東方玨在書案上擺上碗筷。

「天下最可笑的莫過于此了,」她的聲音冷得像結了層冰似的,更像冰錘一錘錘擊打他的心髒,「你也懂得什麼叫責任嗎?東方少爺?」

「玳青,不要這樣。」他近乎哀求了。

「玳青這名字是你叫的嗎?你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僕役而已。」她再次找回了屬于她的冷然自制。

「是,少夫人。」一直以來,即使貧窮也無法摧毀他的傲骨,可此刻為了留在她身邊,他不惜在她面前卑躬屈膝。

「出去。」她無情的驅趕他。

「玳……少夫人,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他近乎哀求了。

理智知道自己該無條件服從主人的命令,感情卻仍未死心,或許……或許她還有—點點在意他也說不定。

「機會?」究竟是誰沒給誰機會呀?玳青笑得苦澀。

就在他以為事情有了轉機之時,一只青瓷茶杯碎在地上,殘茶潑濕了他的鞋。

什麼意思?

他的心里—片茫然。

「東方少爺一定讀過唐詩吧!那就回去翻翻李白的『白頭吟』吧!」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財神居。

他自小熟讀詩書,甚至不需翻閱詩集就能背誦這首有名的「白頭吟」。他想她說的一定是那句「覆水再收豈滿杯,棄妾已去難重回」。

她這是在告訴他,他們之間就像那難收的馬前覆水一樣,無法重拾了。

可他不想放棄呀!

東方玨握緊了拳頭,無論怎樣艱難,他都會咬緊牙關堅持下去的,因為——他不願未經努力就放棄!

第四章

菟絲固無情,隨風任傾倒。

誰使女蘿枝,而來強縈抱。

——唐李白

她一定是瘋了!

最重視儀表、最好面子的東方玨,怎會舍下他大少爺的架子,來她這菩提精舍做個小小的男僕呢?

昨兒的一切不過是她的幻夢而已。

玳青如是告訴自己,可當她拉響了通到貼身婢女房里的金鈴,卻看不見她飛奔來為她梳洗時,隱隱覺得事情大不對勁。

莫非——不是夢不成?

她飛快的起身,胡亂挽起發髻,正打算親自去查看個究竟,誰想纔開門就……

她尖叫一聲,想躲卻已來不及了。那一大盆原本大概是要讓她梳洗的水,全都淋在她身上,從頭到腳無一幸免。

而站在她面前的,正是最不應該出現之人!

「東方玨,你怎敢……」她咬牙切齒的。

「我……我沒想到……」東方玨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她整個人都在滴水,從頭到腳狼狽不堪,氣急敗壞之下毫無淑女風範可言,可他竟覺得她這樣子好象芙蓉出水,真是美極了。

時已深秋,早晚更是涼肅,她身上卻只穿了薄薄的內衫,又披了件外衫罷了,最糟糕的是,他端來的水竟是冰冷的!

「還不想辦法?莫非你想凍死我不成?」這次不是她氣得咬牙切齒,而是凍得咬牙切齒了。

情急之下,他干脆扯掉她濕透的外衫,將她抱在懷里,用自己的身體溫暖她。

「你……做什麼……放……放手……」不知是冷還是心慌,她顫抖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他干脆打橫抱起她,將她重新送回屋里,月兌去她濕透了的衣物,將她送入暖暖的被窩里。

注意到她的床頭那兩條不同顏色的拉繩,他試探著拉了拉。不久,果然有僕役聞鈴而來,于是他吩咐他們準備洗澡水和清淡的食物。

張羅好這一切,他再次回到她身邊,這纔發現她竟蜷在床上睡著了。小瞼仍有些蒼白,眼下也有些青暈,看得出她一夜不曾睡好,東方玨暗自祈禱自己不是她噩夢的原因。

情不自禁的,他長繭的大手模過這張細致的小瞼,她的肌膚不再冰冷了,只是看起來仍脆弱得要命,似乎稍一用力就會碎了!

之前,他怎會傻得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而去傷害深愛著他的她呢。

東方玨嘆息又嘆息。

「呃……唔嗯……櫟……櫟兒……啊……」她似乎正在作一個可怕的噩夢,不安寧的轉側著。

「沒事沒事,我就在你身邊……」他柔聲安慰,直到她再次安靜下來,

終于——升堂的時辰快到了,他強迫自己站起身。

他的理智清楚,他雖是她的奴僕,卻也是朝廷的臣子,這兩個身分必須兼顧,哪個都不能放棄。可他的腳步卻一再的流連。

這天的其他時間里,她一直佔據著他的思想,甚至在審訊一樁罕見的入室搶劫大案時,他的思緒也一再縈繞在她身上。

他離開時她還在睡,現在不知怎樣了……

「大人……」衙役輕聲提醒。

他沒听見。

「大人,該將一干人犯收監了!」又一個衙役提醒。

他還是沒有听見。

「大人!」這下聲震屋宇,所有人都開口提醒他了。

「啊?!」東方玨受了驚嚇。

「啪」的一聲,一直懸在半空的驚堂木終于砸了下來,不曾驚到他人的魂,卻把大老爺本人的三魂六魄都敲回了腦袋。

「人犯屠霸、田單等一干人……」他終于想起了當前的第一要務。

吁——好險,總算沒有當眾出丑!

衙役們不約而同松了口氣,可想起他們的大老爺差點成為方圓百里的笑話,他們還是忍不住捏把冷汗。

老天保佑啊!這附近的清水縣,奉業縣還等著看他們的笑話呢!

啊!大老爺竟又在該開口時發起楞來,哎哎哎哎,老天,這下該如何是好?

衙役們的心再次被拎到了半空。

******

五年來玳青習慣了忙碌,可這天,她在書案前呆坐一整天,什麼也沒做成。

她以為自己能漠視他的存在,只將他視做一個素昧平生的僕役,可問題是,叫她如何忽略一個時時想忘記,卻刻刻記在心上的人呢?

她恨他!

恨他的薄情、恨他的無心、恨他的……

恨意種種,幾乎扯裂了她的心!

不,她不想做一個被怨恨左右了生活之人,她只想逃月兌他對她的魔咒啊!她要找回屬于自己的平靜生活,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找到了。

也因此,當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沒有強行驅趕他。

她想以此證明自己已拋下過去的陰霾,他再也不能左右她什麼了。

可事實是,他的存在嚴重干擾了她的生活,甚至攪亂了她那顆自以為早已死寂了的心;他的出現讓她再次意識到自己的脆弱!

不,她不想再重復過去的經歷,也不想再次被剝奪了自尊、自信,獨自承受心靈的痛苦!

絕——不!

那樣的煎熬一次就足夠了,可為什麼他總是不放過她呢?

不見玨郎誤終生,一見玨郎的結果卻是終生誤啊!

不由自主的,玳青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澀且迷蒙的笑。

他有多久不曾看見她的微笑了?

東方玨端著托盤的手猛的一緊,晚膳差點滑落地上。

她那抹略嫌寂寞還有些冷情的笑,不由自主的牽動了他的心。記得多年前,她也常以一張笑臉來迎他,怯生生的、討好的、楚楚可憐的……

可他從來就吝于回應。

在他看來,他們的婚姻只是一樁買賣,他則是唯一被傷害了的「貨物」,為此他憤怒且怨恨。

作為東方世家的唯一繼承人,他無法改變流在他血管里的血液,那種對家族的忠誠也束縛了他。他無法怨恨自己的家族,也無法怨恨兩鬢蒼蒼的雙親,于是所有的恨意都轉嫁到了她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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