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像只小麻雀,一見面就嘰嘰喳喳的!」他點點她俏挺的鼻戲謔道。
「人家一回來就听說這件事,當然很關心嘛!」仗著邪莫爾的寵愛,雅米娜不死心地追問,「她長得什麼模樣啊?」
「她很嬌小。」想起她不盈一握的柳腰,他大概找不到比她更縴細的女人了。
「嬌小?!」她記得單于哥哥一向偏好豐腴的女人,怎麼這回……
「想見她嗎?」邪莫爾好心情地問。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她的身邊。
「現在?!」不會吧!天色已近晌午了呀!
「嗯!」在此同時,邪莫爾看見天邊有一片烏雲正迅速掩來。看樣子,很快就會有一場豪雨,她單薄的身體可禁不起狂風暴雨的肆虐啊!「跟我來。」他躍上馬背,並示意雅米娜跟上。
「可——」雅米娜才想開口,見他已撥轉馬頭向聖河的方向絕塵而去。
老天!這就是她那關心政事勝過一切的單于哥哥嗎?他似乎變了好多耶!這都是因為那個靈族女人嗎?雅米娜的好奇心更熾了,當下急切地騎馬追著邪莫爾而去。
而始終被冷落在一邊的須卜當若則是一臉的嫉恨與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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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靈眸才發現時已過正午,而她已在此傻等了很久很久。也許,要她在此等候只是他打發人的一貫伎倆罷了,偏偏她卻笨得信以為真。
他是血族的單于,而她只是活死人的後裔,他怎麼會真心對她呢?內心不知名的酸楚更濃重,當中還摻雜了幾分自憐。盡避此時陽光燦爛,她卻冷得必須用雙臂抱緊自己。
不等了,也不該再等了!她站起身,這才記起她的皮靴仍陷在河泥里,她得先拾回皮靴才行。她伸出一只白淨的小腳丫子,卻怎麼也下不了決心往淤泥里踩。噢——這淤泥看起來好深喔!
在她無措之際,一只白皙的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而那手里提闐的正是她的靴子。
「這……」她驚愕地抬起小臉。
「這是你的嗎?」大手的主人微笑地問。
他是個斯文的年輕男子,雖然穿了匈奴袍子,身材也頗為高大,卻少了屬于匈奴人的野氣與活力。那股野氣與活力,在邪莫爾身上表現得極為鮮明而熾張。
唉~~她又不自覺地想起他,用力搖頭想甩掉出現在她腦海中的他。
「你不舒服嗎?」她的臉色蒼白,讓屠耆錯以為她生病了。
「不,我很好。」她連忙否認。
「我是屠耆,你是漢人吧?」看她的骨架縴細,口音也像是南方人,屠耆猜測道。
「嗯!有一部分是。」她雖是胡漢混血,外貌卻與中原人沒什麼兩樣。
「我從未見過你,不過,這大概是因為我很少在單于庭的緣故。」他露出和善的笑容。
「那你住在哪里?」他的友善立即贏得她的友誼,讓她放下戒心與他攀談。
血族人對她這個被單于擄掠來的靈族女人,總是抱著謹慎與防備的態度,這令她不自在到了極點;至于和邪莫爾的接觸,總像是在波峰浪谷上,讓她緊張不安,卻又期待不已,總之,在他面前,她老是會變得不太像自己;而和屠耆在一起,就像和家人相處般輕松,如同在麻禮身邊一樣。
「西邊的玫瑰谷。」
「玫瑰谷?」她瞪大眼楮望定他,「這草原也有玫瑰嗎?」
「嗯!我住的山谷里滿是玫瑰,到了玫瑰盛開的時節,整個山谷絢爛得能與日光爭艷。」他驕傲的描述道。
「只用想的就覺得好壯觀喔!」她的眼神發亮,心向往之。
「你等一下。」說完,他突然跑開。
不久後,他抱著一大束紅色野花回來交到她的手上,「這些送給你。」
這些花並不美,也沒有好聞的香氣,但色澤卻紅得煞是可愛。「這是什麼?」靈眸好奇地問。
「蔫支。」
「閼氏?閼氏不就是單于的妻子嗎?」她偏著頭,張大美瞳不解的問。
知道她是將在匈奴語中有著相同發音的「蔫支」與「閼氏」弄混,屠耆在泥里劃出「蔫支」二字解釋,「是蔫支,而非閼氏,不過,草原上有種說法,閼氏之所以為閼氏,是言其可愛如蔫支也。」
「言其可愛如蔫支……」靈眸喃喃地重復道。眼前突然浮現出邪莫爾與大閼氏並轡而去的身影,她的心好似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捏著,幾乎讓她疼得喘不過氣來。
「許久以來,靈族人以它制成胭脂給女人作為艷色之用。不過,制作最上等胭脂的秘方一直歸靈族的靈巫所獨有,自靈族戰敗,靈巫成為活死人後,草原上已沒有真正的好胭脂了。」他嘆口氣,惋惜的說。
靈族!一听到話題與自己的靈族人有關,她立刻認真了起來。「哦!」
「我正試著用玫瑰花瓣制作另一種胭脂,只是目前還沒有成功。」
「我相信你一定辦得到的。」她用力的點點頭,加強自己的語氣。
「謝謝。」听得她的鼓勵,他大為高興,當下便將她引以為知音。
他喜歡制作些胭脂香粉的嗜好,常人是無法理解的,甚至的親哥哥邪莫爾也因此而蔑視他,畢竟,在血族男人眼中,做這種事哪比得上馳聘沙場快意,這也是當年頓突單于對制胭脂的秘方不屑一顧的原因。
「對了!什麼是活死人啊?」靈眸來不及想知道關于靈族人的一切。
「活死人護陵就如中原的活人殉葬一樣,他們的生命是墓主人所有,雖然他們不至于得陪葬,但活動範圍僅限于單于陵,而且也不能與外界接觸。」屠耆皺起劍眉繼續解釋,「這對于喜好自由逐水草而居的匈奴人來說,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可那個……不是有人去過單于陵嗎?」那次明明先有血族人到單于陵,然後才有她的血族營地之行啊!她困惑地看著他。
「只有當他們急需靈巫救治最在意之人時,才會不顧禁令以身犯險。」
「哦!那靈巫是什麼呢?」她像個求知欲旺盛的學生不停的發問。
麻禮曾告訴過她,她將會成為下一任的靈巫,也知道祖母蘭婆婆就是現任的靈巫,可靈巫究竟是什麼,又背負著怎樣的責任,她卻完全不知道。
「靈巫是靈族的精神領袖,據說他擁有先知釋利的神秘力量,能佔卜吉凶、預言未來。歷代以來,有資格成為靈巫的只有靈族蘭氏一脈,不過,自蘭月倫死後,蘭家就絕後了。」
「可蘭婆婆不是現在的靈巫嗎?」靈眸提出她的疑問。
「這些年確實有傳言說老族長的妻子達妮,也就是你所說的蘭婆婆獲得了這種力量,不過實情如何,誰也不清楚。」他雙手一攤,聳了聳肩,「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可以確定的是,有了那些相信她是靈巫的人,靈族的活死人才不至于餓死。」
「原來是這樣!」她茅塞頓開。祖母實在是太辛苦了,她希望自己能幫上忙。「要怎樣才能成為靈巫呢?」她急切地問。
她的明靈眸滿是懇求之色,屠耆拒絕不了這樣的眼神。「傳說靈巫的繼承人會在十八歲生日當天獲得神秘的力量。」傳說是很荒謬的,可他說話時卻很認真。
「十八歲?」難道說她會在十八歲生日的那天繼承先知的力理!她內心感到一絲惶恐。
「嗯!」他應了一聲,卻不明白她為何對這個話題這麼感興趣。
他無意中抬頭,卻發現剛才還陽光燦爛的天空,此刻已布滿烏雲,眼見就要下起大雨來。「喏!你的鞋。」他這才記起手里仍提著她的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