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眸听麻禮說過,根據血族單于的禁令,活死人是不準離開單于陵的,否則一律殺無赦!
這……這不是擺明了要她祖母的命嗎?靈眸拔腿跑向蘭婆婆的穹廬,正好趕上要出門的她。
「您不能去!」她攔在祖母的身前。
「我不能不去,否則靈族人會遭殃的。」蘭婆婆冷靜地分析。
再說,這交易雖有一定的危險性,可若血族單于肯信守諾言,靈族人就能歸葬故里。這對靈族來說意義重大,也因此,蘭婆婆即使懷疑整件事不過是個陷阱,卻仍不得不冒險前去。
「若我死了,你就是靈族族長了!」蘭婆婆猶如交代後事一般,「記住!就算付出性命,你也要護得靈族的周全,因為這是我們蘭氏的責任!」
「我……」她根本沒有能力擔起如此的重任呀!靈眸不知所措的絞扭手指。忽然,一道光閃過她的腦海。
「我……我就不能替您去嗎?」她的大眼楮閃閃發亮。
「替我去?」蘭婆婆大為詫異,「你的意思是要假扮我?」
「是啊!我可以穿上您的衣服再蒙上面,這樣就不會被發現了。」靈眸興奮地道︰「我不是活死人,離開單于陵就不算是觸犯禁令了,那麼,即使血族單于當真不懷好意,也無法冶罪于我呀!」再說,她也很想為靈族人做些事。
「這倒是事實。」蘭婆婆迅速評估這項計劃的可行性,最後同意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好吧!」
「可是……我要做什麼呢?」靈眸突然想到她並不知道匈奴單于要蘭婆婆做什麼,萬一她無法勝任怎麼辦?
「別擔心,他是要我醫治一種疫病,你只需讓病人喝下這藥就行了。」她從懷中掏出一只藥瓶給靈眸。因為不知有多少人得了病,所以她準備了頗多藥量。
「哦!」靈眸接下藥瓶後,換上屬于靈族族長的衣飾。
礙于血族單于的禁令,送信人不敢進入單于陵,只能遠遠地將附著書信的箭射入其中,而這正巧利于她們行李代桃僵之計。
片刻之後,蒙著面的靈眸與等在單于陵外的傳令當戶會合,踏上了前往血族營地之路。她無意中回首,卻發現天盡頭的夕陽火紅如血!
天色不久就全暗了,他們點著火把趁夜趕路。
草原的夜晚很冷,凍得靈眸一路瑟縮,幸好當天邊微露曙光時,他們便已到達了目的地。
這里雖然只是血族的臨時駐地而已,可高大的穹廬堅固而結實,表面還用上好桐油涂抹,使之具有良好的防水性。
靈眸忍不住想,這兒與單于陵的窘迫是多麼不同呀!如果……如果靈族也能擁有如此牢固的穹廬,那該有多好!
環顧四周,她覺得很奇怪,整個血族營地竟然靜悄悄的,幾乎看不見一個人影。是出了什麼事嗎?
此時,帶路的傳令當戶掏出一只牛角「嗚嗚」吹了起來。
穹廬里,邪莫爾仍是昏迷不醒的,而呼衍黑幕則是焦急地守在他身退寸步不離。
「大人,有號角聲,應該是當戶回來了。」負責響戒的左大將進來報告。
「快、快去把人帶來!」呼衍黑幕急忙地說道。只要能救單于,就算要他萬劫不復也沒問題!
「是!」左大將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左大將便領著一名瘦弱的女子入內。
看到傳說中的蘭婆婆,呼衍黑幕意外地發現她比他想像中嬌小許多,那些累贅的銀飾簡直要壓垮她那副瘦小的身子骨。
「你就是蘭婆婆?」他挑著眉疑惑道。蘭婆婆是獵靈族的後裔,似乎不該如此柔弱才對!
「嗯!」怕自己說七零八落的匈奴話會泄了自己的底,靈眸只以一個單音回答。
是啊!誰又會冒充比奴隸更低賤的活死人呢!呼衍黑幕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多疑。
「听說你曾治好這種病?」一想到邪莫爾命在旦夕,霎時,呼衍黑幕焦急地失去了往日的從容。
治好?!她一點把握也沒有啊!「呃……」她的身影不由得一僵。
可現在已是進退兩難了,她只得硬著頭皮裝下去。緊捏住蘭婆婆給她的那只藥瓶,她的心里安定了許多,她只要喂病人喝下瓶里的藥應該就行了吧!
「嗯!」她強自鎮定,緩緩地點一點頭。
「這就是你的病人。」呼衍黑幕引她來到邪莫爾的榻前,正要打算好好告誡一番時,卻見負責警戒的左大將突然匆匆趕來,他皺著眉厲聲問道︰「什麼事?」
「是……是大閼氏,她往這邊來了,屬下攔不住她!」左大將抹了一把冷汗。
懊死!他竟忘了要命的大閼氏!若大嘴巴的她知道單于性命垂危的消息,豈不是等于昭告天下了!呼衍黑幕忍不住詛咒,無奈之下,只得先去解決她那個大麻煩。
「蘭婆婆,你先替病人診治,還有,別忘了我們的交易。」他匆匆地撂下威脅,「你該知道違背交易的下場!」
「我……我會記住的。」這下靈眸不得不開口了。
她的匈奴語里有著濃濃的異鄉味,可呼衍黑幕不知是心神不寧,還是錯以為這就是靈族的口音,竟完全沒有覺察出其中的不對勁。
于是,他帶著身材像座鐵塔似的左大將匆匆離開。
「呼——」靈眸大大松了口氣。
終于不必擔心自己會穿幫了!可祖母和血族人達成了怎樣的交易呢?為什麼祖母一個字都不曾向她提過?她的心中滿是迷團。
榻上傳來壓抑的申吟,她這才意識到得趕緊救治病人才行。
他背對著她,所以她看不清他的面目,但單看那背影就知道他必然是個高大強悍的血族人。
听他粗重的呼吸及申吟,似乎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她得盡快讓他喝下藥才行,靈眸思忖著。她手忙腳亂地打開藥瓶,然後她怔住了——該給他吃多少藥才對?她猶豫著該下多少藥量。
嗯……祖母應該知道病人只有一個吧!那麼,她給的藥應該就是一個人的劑量!再說,藥吃得越多,病就好得越快,連帶的病人也會少受些痛苦。
于是,她毫不遲疑地將藥粉都倒進一個大碗里,兌上水調成了滿滿的一碗,然後小心翼翼地端到他的榻旁。
正想喚醒他,不料,她的指尖才剛踫觸到他滾燙的肌膚,一只巨靈之掌已悍然襲來。
「啊!」靈眸奮力一閃,不料,人是沒事兒,但碗倒是被他打翻了。
糟了!這下該如何是好?在她手足無措之際,邪莫爾霍然轉身,緊接著,一連串恐怖的咆哮自他干裂的雙唇間涌出。
雖然她听不懂那些個罵人的俚語,可他的凶悍已經嚇壞她。他張牙舞爪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因為體力不支而又陷入睡。她這才定了心神。
挑亮燭光一看,碗里的藥汁全灑了,幸好碗底仍留有一些未融化的粉末。她在碗中加入了水,再次戰戰兢兢地端到榻旁。
「喂!吃藥了。」有了剛才的經驗,這回她可不敢再隨便踫他了。
「水……」邪莫爾睜開無神的雙眼望著她。
太好了!他居然想喝水!她差點雀躍地跳了起來,不過,她及時記得手里仍端著救命的藥汁。她將碗湊近他的唇邊喂他,藥汁就這麼假冒清水之名,順利地進了他的肚子。
「唔……」
也許是她喂得太急,有些藥汁逸出邪莫爾的雙唇。眼見他要弄髒床單了,她趕緊俯身用她的袖子去擦。
咦?!他的臉好熟悉喔!她在哪里見過這張臉呢?
她正思忖著,柳腰忽然一緊,一番騰雲駕霧後,人便跌進了床榻,被擠在牆與他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