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掙扎中,夢吟的真氣行得更岔了。
混亂中,誰也不曾注意到馬車已駛進了漢王府。
車夫一打開車門,漢王妃艷姬就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
「王爺!」她的嘴因驚訝而張大了,朱高煦竟與一個衣衫不整的侍衛糾纏在一起!
「艷姬,我得提醒妳,妳這副樣子很蠢!」朱高煦冷冷地道。
「王……王爺?」艷姬終于把嘴巴合回去了。
「找我有事?」朱高煦毫不留情的問︰「如困缺錢,可以直接找帳房說。」
一邊的朱瞻圻想替母親打抱不平,可父親不屑的眼神讓他止了步。被徹底蔑視的他,眼里閃過一絲陰狠。
夢吟誤以為他會不利于朱高煦,眨眼間,已抽刀架上了朱瞻圻的脖頸。
「你是什麼人?」
「母妃救我!」朱瞻圻不敢向父親求救。
這怯懦的少年居然是他的兒子?看著這兩張毫無相似之處的臉,夢吟失神了。
「哈……」看到這一幕,朱高煦張狂地大笑出聲。
「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就饒了圻兒吧!」看見一把刀架在兒子的脖子上,艷姬大受驚嚇。
「妳好大的面子啊!」朱高煦冷笑。
「圻兒是您唯一的兒子呀!」艷姬企圖動之以情。
「他像是我的兒子嗎?」朱高煦不屑地道。
作為王府的侍衛,夢吟根本不可能傷害漢王世子,更甭說是殺死他了。朱瞻圻連這都看不透,根本不配做他朱高煦的兒子!
不過,他仍示意夢吟放開朱瞻圻。
「可……」
「小夢吟,連妳都糊涂了嗎?」朱高煦微掀起唇微笑著。
「呃……」夢吟不明白。
「你竟連漢王世子也不放過嗎?」朱高煦戲謔道。
「哦……」夢吟頓時紅了臉,正想撤下手里的刀,鼻端卻聞到一股異味。
這──竟是漢王世子嚇得尿褲子了!
「父……父王……」朱瞻圻羞愧地低下頭去。
「哎呀!你怎麼……」卻是艷姬聒噪的聲音。
朱高煦向來以勇猛傳世,從不知畏懼為何物,此刻,朱瞻圻的怯懦讓他更看不起這個兒子了。
「閉嘴!帶世子下去!」他的不悅是從每個毛孔里滲出來的。
「是。」侍衛應道。
「不必送回嬉日閣了,就直接帶到天策營地好了。」天策衛是他的私人武裝,這天策營則是天策衛的營地,「以後,世子就住在天策營,操練、配給等同一般士卒。」
天策衛一向是以操練嚴格著稱,一旦進去,不死也得掉一層皮。
「父王……」朱瞻圻不由得哀嚎起來。
「等配做我兒子時再喊我吧!」朱高煦毫不留情地斥責。
「父王,不要……」
「還不拉下去?」
「是!」
朱瞻圻又哭又鬧的,卻仍被侍衛們帶走了。
在夢吟的眼里,朱高煦只是個狂肆之徒。他殺人無情、血腥暴虐,可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在他的眼里看到寂寞。
「王爺……」
她的輕喚讓朱高煦倏地回過神,然後他知道,在這一刻,他們的心意是相通的!
他伸手將她攬在懷里。
「王爺?」夢吟訝異的叫道。
「讓我就抱一下就好。」
多年來,他與命運纏斗不休,一心想要顛覆作為次子的命運。此時,他卻意識到自己已有些困倦了。
「可是……」
「別多話。」朱高煦的頭埋在她的胸前,那淡淡的馨香撫慰了他。
然後,夢吟訝異的發現,他竟在她懷里睡著了。
老天爺!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不由得傻愣在那里。
第六章得手
西塞山前吹笛聲,
曲終已過洛陽城;
君能洗盡世間念,
何處樓台無月明?
──陸游《排悶》
朱高煦獨自醒來,發現自己已回到逐日軒。
窗外天色已黑,原先在他懷里的幽香也已散去。
「妳一直守在這里?」
「嗯!」事實上是他一直抱著她不讓她離開,直到前一刻,她才掙出他的懷抱。
「過來。」
「啥?」他的語氣不符合他一向強悍的個性,這話不像是命令,倒像是個請求。
「讓我再抱一會兒。」朱高煦將她拉入懷里。
多年來,他已習慣被噩夢糾纏的日子,而她卻意外的將他拯救出噩夢的深淵!此刻,他只想重溫這份安寧與恬靜。
「王妃請王爺去嬉日閣飲宴。」
「妳──答應她了?」朱高煦的眼眸眯起,似乎昭示著一場風暴即將開始。
「她是王妃,不是嗎?」在王妃面前,哪有她說話的份?
朱高煦抿緊薄唇,心忖,娶艷姬為妻,是他生平所做的唯一一件蠢事!
看著夢吟睜大的眼眸、微張的小嘴,在在都讓他覺得有趣,而更吸引他的則是她不屈不撓的精神。
是啊!他的冷眸能折服任何一名桀驁不馴的士兵,可她──方夢吟,卻從來都不是他所能輕易折服的物件!
朱高煦忍不住想起那一年,在飄雪的寧海縣和無法折服的方家女兒……
和這樣的女人生個兒子,一定會是很有趣的事吧!
在經過這麼多年後,朱高煦再次冒出想要子嗣的念頭。
「王爺,您怎麼……」他過分專注的眼神,讓夢吟有些惴惴不安。
「什麼?」朱高煦回過神來。
「您會去參加王妃的飲宴嗎?」夢吟小心翼翼地問。
「妳以為我該去嗎?」朱高煦戲謔的問。
「屬下說不準。」夢吟小心翼翼的避開他撒下的鉤。
「我怎麼舍得錯過看戲的機會?」
艷姬急于要他赴宴,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今日適逢他的精神不錯,那他就陪她玩玩吧!不過,以她的愚蠢,想必也玩不出什麼新花樣。
「王爺,小豆子公公正準備替您更衣。」夢吟喚回了他的神智。
「如此──也好。」
看不出她倒機靈,不過,就當作是賜予她最後放松的機會吧!
朱高煦算計地想,很快,這只蝶兒就會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
「王爺,這是上好的西域美酒。」艷姬親自捧著月光杯,奉上上好的西域美酒。
名酒靚杯相互輝映,益增艷色。
「葡萄美酒夜光杯,艷姬,妳可花了不少心思啊!」朱高煦淡淡地說。
「服侍王爺本該是妾身的榮幸才是。」做了多年漢王妃的艷姬,已經是八面玲瓏的好手了。
「哦!莫非妳在抱怨我冷落了妳?」朱高煦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望著她。
「艷姬不敢。」
「是嗎?」
「王爺說笑了。」艷姬輕巧的架開話題,「還是請王爺嘗嘗這些小菜吧!這是艷姬特別為王爺做的。」
她的一團算計都隱藏在溫順的表面之下,畢竟,能坐穩漢王妃位置的她,也絕不是省油的燈。
本以為,朱高煦多少會動幾下筷子,誰會想到他竟一動也不動。
「莫非王爺是嫌這些小菜不合胃口?那不如多喝些酒吧!」
「妳不會忘了規矩吧?」朱高煦冷冷地提醒。
他處事一向謹慎,膳食都有專人檢驗是否有毒,可這次,艷姬並未安排驗毒的事宜。
是疏忽了,還是故意……朱高煦覺得有點費思量。
「王爺莫非不信任艷姬?」艷姬嬌嗔道︰「艷姬是王爺的結發妻子,怎會害王爺呢?」
她的嗔怒得宜,雖然發脾氣,卻仍美得驚人。不過,朱高煦從不為他人的意志而改變自己的做法!
「妳有值得我信任的理由嗎?」朱高煦依舊淡淡的說,卻把艷姬嚇出了-身冷汗。
不過,她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不如艷姬先干為敬吧!」反正她的目的就是再生個兒子以鞏固自己的地位,既然這酒的作用是促進,那誰喝都沒關系。
「王爺,請……」
但讓艷姬失望的是,朱高煦僅端起酒杯略一沾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