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永樂年間的奇事之一。
京城漢王府。
朱策與朱高煦這兩個掌握軍機大權的皇族貴冑,正隔了桌案——相對。
說來讓人不相信,這是朱策與朱高煦,這兩個勢力同樣大的當世偉男子,第一次在朝堂之外見面。
「听說,高熾——大哥與如意王交情不淺?」朱高煦的嘴角帶笑,可他的笑只讓人覺得心寒。
年前,「胖太子」朱高熾突然一改之前敵對的態度,對朱策百般討好,試圖拉攏這個一直游離于權力之爭的掌權人投入自己的陣營,以期增加自己繼位的勝算。
「漢王爺以為呢?」朱策只是微微一哂。
「這汾酒不錯,如意王不可錯過喔!」朱高煦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動聲色的,三下兩下就架開了話題。
「如意王懷里的美人似乎不是艷絕京城的如意嘛!」朱高煦豐厚的唇畔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漢王爺似乎對我的侍妾特別感興趣?」朱策挑起眉,「莫非——」
「莫非什麼?」面對朱策的試探,朱高煦仍然不動聲色。
「不如就讓繪雪留在府里伺候漢王爺,可好?」朱策同樣不動聲色的反問。
「繪雪?好別致的名字。」朱高煦微笑,「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我雖然不是什麼君子,可不奪人所好之舉還是做得到的。」
「哦?」
兩人相視而笑,彼此都清楚這一輪試探與反試探只能說是平分秋色。
「繪雪。」
被朱策強行帶到漢王府的寧繪雪,一直低著頭在一邊發呆,這時驚惶的抬起頭,卻看見到一張熟悉的容顏。
她究竟在哪里見到過這張臉?她盯著那張臉,可一會兒就又心神恍惚了。
「呃……」是朱策的手勁捏痛了她,也讓她回了神。「王……王爺?」
「喝下去。」朱策捏住她的下顎,強迫她張嘴喝下他手里的烈酒。
濃烈的酒味嗆到她,在咳嗽中,她的雙頰被酒氣燻得通紅。
朱策俯下臉,以舌舌忝去溢出她唇齒的酒液。
「王爺……為什麼……」酒意在她身上猖獗的巡行,寧繪雪難過的呢喃。
「你是我的侍妾,為我分憂該是你的責任才是。」朱策灌她喝下更多的酒。
「我……我好難受。」
酒醉往往能使人失去心防,她也不會例外。所以,面對寧繪雪那痛苦的呢喃,朱策只是淡笑。
「王爺,尊夫人似乎不勝酒意了。」開口說話的是朱高煦。
「哦?」朱策挑起了雙眉,心忖,你終于忍不住了?
「不如讓夢吟扶尊夫人去休息一下。」朱高煦建議。
以朱策的眼光,自然看出這個叫夢吟的侍妾擁有一流的身手,不過,「如此也好。」同朱高煦一樣,朱策的眼眸也是深不可測的。
一場好戲就快要上演了。
他——正期待著再次開戰,畢竟,他已閑得夠久了。
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接,立時擦出了烈焰。
她覺得好累!寧繪雪申吟著從睡夢里醒過來,注意到那些陌生的擺設,她發覺記不起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這是哪里?」
「我的房間。」回答她的不是在房里忙碌的丫鬟,而是靜靜坐在一邊的年輕女子。「還記得我是誰嗎?」
「我們見過嗎?」寧繪雪不解的問。
「我是方夢吟。」年輕女子自我介紹。
「我怎麼會在這里?」
「你喝醉了,我帶你來這里休息。」
「哦……」听來似乎並無不妥,寧繪雪輕應了一聲,可只是這樣嗎?為什麼她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麼?
「你該回去了。」
「好。」寧繪雪听話的起身出門。
「如意王正在書房里等你。」方夢吟道。
寧繪雪再次听話的轉身拐向左邊,不過,她的內心有著一絲淡淡的迷惑,她從未來過這漢王府的內院,可為什麼她會如此熟悉這里的建築格局?!
她轉頭望了一眼那個叫方夢吟的女人,立刻就心神恍惚的忘了這些疑問。
恍惚中,她似乎已經立在書房門前,听見里面模糊的聲音。然後,書房門忽然被打開,而她就這麼直直的跌了進去,剛好跌進了朱策的懷里,人也昏了過去。
「看樣子,你讓尊夫人很操勞呀!」朱高煦打趣,不過他的有趣僅限于皮相。
「你不覺得放任一個女人自生自滅是一件很浪費的事嗎?」朱策若有所思的,眼神正投射在寧繪雪身後那個叫方夢吟的女子身上。
看樣子,他們正旗鼓相當!
朱高煦忍不住大笑了。
這個世傳猖狂的漢王爺,實在是很值得琢磨的人物,這是朱策對朱高煦的觀感。
「如此就告辭了。」朱策抱起仍昏迷著的寧繪雪。
「不送。」朱高煦抱拳為禮。
「事情都辦妥了嗎?」朱策的背影一消失,朱高煦的笑臉立刻凍成了冰。
「一切都按計畫進行。」此刻的方夢吟已不是席間那嬌弱的漢王妾,而是能力超群的冷面殺手。
朱高煦點點頭,俊顏上不見一點笑意。以朱高熾的無能,一定會跌入他的甕中吧?
「你該不會心軟了吧?」注意到方夢吟不同于尋常的神色,朱高煦的冷眸如刀。
「不會。」
身為殺手,她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誰又能為誰擔心?
「如此——最好!」朱高煦的笑意醉人亦駭人,「夢吟,別逼我對付你!」
「屬下明白。」方夢吟恭身道,可她的眼里正流露出殺手遙不可及的夢想——
自由!
第八章
秘密
飛花兩岸照船紅,
百里榆堤半日風;
臥看滿天雲不動,
不知雲與我俱東。
——宋陳與義
寧繪雪再次醒來,人已回到了如意王府。
「芹兒……」她一張開眼楮,看見的不是她的貼身丫鬟,而是朱策那雙常常讓她心慌意亂的利眸。
「王……王爺?」寧繪雪呆楞住了,「你怎會在這里?」
「你不記得了?早些時候你在漢王府暈倒了。」朱策專注的眸光一直望進她的眼底,試圖在其中發現一些秘密。
為了回避他那逼人的眸光,寧繪雪只能低下頭。
「頭還痛嗎?」朱策扳回她的小臉。
寧繪雪很意外他的關切,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有使勁搖了搖頭。
「記起什麼了嗎?」她水滑的肌膚讓他情不自禁的描摹她細致的臉龐。
「沒有。」寧繪雪囁嚅道。她的內心覺得好空虛,似乎硬生生的被剜去了一大塊。她覺得好冷,下意識躲進了他溫暖的懷抱。即使明白她只是他侍妾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可是此刻她貪戀他懷抱的溫暖。
「不要走!」明知道以她的身分根本沒權利要求什麼,可在理智阻止以前,話就這麼溜出了她的唇齒。
「知道你在要求什麼嗎?」朱策的聲音因為而顯得暗啞。
「我——好害怕。」失憶以前,她一直被灌輸「不怕」的概念,可此刻,她不自覺的想在朱策的懷里尋找慰籍。
「你不是一直想要逃開嗎?」朱策抬起她低垂的小臉,強迫她正視自己的眼楮。
「我——不知道。」寧繪雪的小臉是無措的,「就這樣抱著我,好嗎?」
他那些近乎粗暴的佔有仍讓她覺得恐懼,可是空虛的力量更大,她好怕好怕,覺得自己似乎快被體內愈來愈盛大的黑暗力量吞噬了。「不要離開我。」
「那——就要看你有什麼本事留下我了。」朱策邪笑,一手挑開她的衣帶!立刻,她的身子果了一半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