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他看到姬冰玉一臉的古怪時,蕭啟遠就看出了其中一定有蹊蹺。
「你……」沙侖沒想到這個貴公子居然看透了他的用心,一時不由怔了。
半個時辰後,姬冰玉意外地發現了一張字跡潦草的紙條︰「三更天,東邊谷口,切切!」
爆泰!只有他會來救她!
姬冰玉不由喜極而泣了。
這天晚上的沙漠沒有月亮,整個營地相當黑暗。營地里燃著的幾堆篝火,可光芒照不到稍遠的地方。
三更時分,姬冰玉趁夜色潛到了東邊谷口。
「泰大哥。」她極低聲的。
東邊谷口靜悄悄的,只有黃沙共天地一起沉默。
是她記錯地方了嗎?姬冰玉心急地翻找那張字條。
「姬大小姐嗎?」
一個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嚇得姬冰玉差點尖叫出來。
「得罪了。」身後一只手捂住了她即將月兌口的尖叫,「我們是朋友。」
說話間沙地里又鑽出個人來,從頭到腳與黃沙同色,乍看幾乎是黃沙的一部分。難怪剛才她沒發現!姬冰玉舒了口氣,「泰大哥呢?」
「他在前面。」兩個人不知從哪里牽出兩匹馬來,馬也是黃沙色,蹄上還用厚布重重包裹了。其中一個把她安置在鞍前。
別了,阿那柔。
最後看一眼阿那柔的營地,姬冰玉知道沙漠中的一切都已成為過往。
奔馳了大半夜之後,騎者終于勒韁住馬。
「已經到了嗎?」姬冰玉努力睜開困倦的眼楮。
「到了。」一雙手臂伸過來,抱她下馬,而那個聲音——「是你?」姬冰玉震驚︰他仿佛是她永遠掙月兌不了的夢魘!
「明明是泰大哥……」她的心直往下沉。
「你太天真了。」蕭啟遠抓著她大笑。
「放開我!」她情急掙扎。
「強盜窩里呆久了嗎?這麼不馴!」蕭啟遠強迫她面對他,「你的情人呢?」「情人?」姬冰玉不解地睜大了眼楮。
「你的泰大哥呀。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和他私奔了。」蕭啟遠狠狠地捏緊她,「他沾過你沒有?」
「你——卑鄙!」回應他的是姬冰玉的一記耳光!
「你喜歡暴力?很好!」蕭啟遠獰笑,手一揮手下就有人從鞍袋里取出一塊白色的織錦,很快鋪在沙漠上。
「你要作什麼?」還沒醒悟過來,她已被迫滾倒在白色的織錦上了。
「不!」意識到蕭啟遠邪惡的目的,她的血幾乎凝固了。看著他猙獰的面目,她想他一定是瘋了。好不容易支撐著半坐起來不料——「還由得你嗎?」他冷笑地撕開她的衣衫。
「不……」她恐懼得哽咽。
她不在乎自己會怎樣,可她又怎忍心讓家人因為她的緣故而萬劫不復?
誰來救救她……
可回應她的,惟有蕭啟遠粗重的呼吸還有——那是沙漠孤魂的哀泣,還是遠在平城親人的哭泣?
「侯爺!」一個情急的聲音響起。
「滾!」蕭啟遠咆哮,誰也不許在這時打擾他!
他一定要得到她!
他的汗滴落在她近乎赤果的身上,而姬冰玉的手仍掙扎著抓住她的束胸軟布,在她緊抿的唇上有掙扎中咬傷的血印。
「還不肯就範嗎?」蕭啟遠再度冷笑。這次他不再想要取悅她,粗暴地降體打算徹底地佔有她。
「侯爺!」這次是他的得力手下蕭南!
「我說過……」他狂怒地抬頭,卻發現蕭南一臉的驚恐。「出什麼事了?」「沙暴!」蕭南以手指東南面。
沙暴?蕭啟遠的臉色青白。他听說過這種見人埋人、遇獸埋獸的沙漠風暴!「來人!」他趕緊召集手下,等他回想起姬冰玉,沙地上只留下一幅空的織錦。她的身影在東南面,踉蹌而又堅決。
「回來!沙暴……」
他喊,可她沒有回頭,仍固執地迎向沙漠的風暴。
風開始狂烈了,姬冰玉的步履艱難。
風夾著黃沙打在她臉上手上,鑽進她的衣里發間……
沙漠的風暴足以使最堅強的男子漢雙腳打顫,可她已不知害怕,有的只有逃開、逃開……于是她不停地邁步,踉蹌,跌倒,前進……
「姬冰玉!……」
風更烈了,吹散了蕭啟遠的聲音。
沙風打在人臉上已經開始生痛了,而姬冰玉的背影也終于隱沒在那一片黃色的混沌里。他愛江山,也愛美人,可他更愛的是自己!
蕭啟遠跨上棗紅馬,終于撥轉了馬頭……
好痛苦……
……她……好痛苦……
誰來……救救……她……?
姬冰玉的手只來得及抓住沙漠中的一粒塵沙……
第三章
「爺,穿過這塊地方就是綠雲寨的地界了。」探子回報。
「知道了。」雖然得知目標就在前面,可拓跋扈依然從容。
他的商號是由號稱「沙漠之舟」的駱駝組成的,雖然速度沒有馬隊快,卻更安全也更顯出商人本色。
沙暴經過時他以駱駝圍成牆,從而避免了被活埋的厄運。而更幸運的是他們只與沙暴的側面遭遇而已。
現在,沙暴後的沙漠是多麼平靜呀。拓跋扈微笑著俯視這一片不久就要並入大魏版圖的沙漠。
這次他打扮成西行絲路的商人,帶著一大批貨物,其中不少是魯記經營的知名貨色,有絲綢、瓷器、茶葉等。聲勢浩大倍逾以前的商隊,沒理由綠雲寨會不知道。而他也等著見識小小的綠雲寨究竟有多大能耐,竟敢阻擋大魏的西行絲路!
為了和這次販運的貨色相配合,拓跋扈改換了漢服,想不到的是寬大的漢服竟盡掩了他作為鮮卑人的驃悍,使他看來只不過是一個頗為高大的儒商而已。
因為此行他的目的只是探路,所以他只帶了獨孤蘇等有限的幾個從人。雖然臨行前元扈很為他擔心,可拓跋扈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一直劫財不殺人的綠雲寨不會為他這「小小的漢商」破例。
這時隊列前面傳來的騷動打斷了拓跋扈的思索。
「前面亂些什麼?」拓跋扈不悅地皺緊了濃眉。
「爺,我去看看。」獨孤蘇催胯下的駱駝前進。可這只頑劣的壯駱駝自打進沙漠開始就鬧別扭,要它向左它偏往右,要它往右它偏向左。這不,要它向前它卻一味地後退,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還沒等獨孤蘇決定該怎麼懲罰這只不听話的龐然大物,拓跋扈已把韁繩往轡頭上一扔,跳下駱駝大步向喧嘩之處走去。
「爺!」見拓跋扈面沉如鐵,扮作商旅的兵士們紛紛向兩邊散開,讓出了一條通路。「何事喧嘩?」拓跋扈不悅地呵斥。
「人妖!」一個兵士大著膽子說。
「胡言亂語!」拓跋扈橫他一眼。
這時他已看見在通道的盡頭僕臥著一個女人,不,不是女人,當他蹲下去才撥轉「她」的臉,才發現這是一個有著一頭長發的少年。從這少年跌倒的方向判斷,他分明是從沙暴的中心走出來的!
拓跋扈若有所思地端詳著這張少年的臉︰他相當美麗,甚至可以說是太美麗了。「爺,小心他有妖法!」還是那個大膽的兵士。
「胡說!」拓跋扈笑著呵斥。再次伸手撥正少年的臉︰這麼迅猛的沙風居然沒有損壞這張絕美的臉,只在右嘴角處有一抹淡淡的艷紅,仿佛被什麼東西劃過一樣。難怪他的兵士會把這少年當作人妖!
然後拓跋扈發現那抹艷紅是血,從他上唇滲出的血。從他的傷痕來看,他已不只一次咬傷自己了!
拓跋扈心中不由自主地充滿了憐惜。伸手輕輕地擦去他唇畔的血漬,他發現少年的雙唇已開始干裂了。
也許是因為疼痛,少年的雙唇間逸出了申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