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後的日子,子查赫德異常地忙碌,幾乎沒有時間與阿蘿相處。但因為她的身份被子查赫德正式地承認,所有的人對她的態度都變得非常的友善,尤其是藍月。
這一日,阿蘿被突然變得懂事的藍月拉了去她的帳中,說是要向她學什麼東西。子查赫德獨自一人留在大帳內處理案卷。
陽光透入,青麗娜穿著一身素色衣裙突兀地出現在帳門邊,沒有作任何裝扮的她看上去有些憔悴。
子查赫德抬頭,看見是她,頗有些詫異。
「我要走了。」青麗娜說,神情中盡顯疲憊,美麗的臉上不再有驕傲的笑容。
子查赫德站起身,看到這個不太一樣的青麗娜,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細想起來,若不是自己利用她誘特蘭圖回來,她現在必然還是那個快樂驕傲的女子,其實是自己害了無辜的她。只是當時只把她當成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並沒想到那麼多。
「青麗娜小姐。」他的眼中透露出歉意,不知是否是受到阿蘿的影響,他的心比以前柔軟許多。
「不要這樣看我,子查赫德。」青麗娜緩緩走上前,在子查赫德面前停下。微仰頭看著他如岩石般堅硬粗獷的臉,停了一下才又道,「你是一個值得女人用心的男人。我對你還沒有完全死心,所以不要這樣看我。」此時的青麗娜溫婉文靜,展現出與以往不一般的美態,卻更能打動人心。
第一次,子查赫德感到她的美動人心魄。
「我已經和你的兄弟說清楚了,這一生我都不會喜歡他。」青麗娜苦笑道,「這是早就應該說清楚的。」但她卻拖到現在,不僅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對自己一往情深的特蘭圖。
子查赫德無語,他能說什麼?一廂情願的感情本來就是一場沒有希望的折磨,早點讓特蘭圖看清事實也好,也許這一刻他會痛苦無比,但痛苦是會被時間消磨掉的,無論多久,總勝過讓他一生都被這種無望的感情所困繞。
幽幽嘆了口氣,青麗娜的聲音溫雅如水。
「我始終無法明白,我和阿蘿是同時出現在你的面前,為何你會選擇她。」她輕述著心中的不平,無論在哪里,她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獨獨對他,她比一棵野草強不了多少,「是不是因為特蘭圖?」因為他認定了自己是特蘭圖的女人,所以才對自己不抱任何想法。
子查赫德微笑搖頭,「我更相信是命運的安排。」對于面前這個青麗娜,他再沒有任何敵意。
這樣的解釋讓青麗娜心里稍稍好過些,畢竟沒有人可以和命運抗衡,這和她是否美麗,是否擁有魅力毫無關系。只是,她還是有些不甘——
「也許有一天你會後悔,後悔沒有選擇我。」她揚起美麗的小下巴,眼中再次閃起不服輸的驕傲光芒。
子查赫德失笑,為她孩子氣的話語和神態,「也許……」他沉吟道,但心中比誰都清楚,那只是安慰她的話,「不過現在不會。」
看著他縱容的笑容,青麗娜只覺心中升起濃濃的柔情和不舍,口中不由微微發苦,但與生俱來的驕傲讓她無法低下頭向他乞求不屬于自己的愛憐。
她強迫自己扯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好吧,我等你有一天到奇柯來求我。但不保證那時我還會接受你……」她明知這種事不可能發生,所以說到後面聲音已控制不住有些嗚咽。這個會讓她心動心痛的男人卻不是她的,那在這個世上還會有誰能讓她托付真心。
看見她別開臉掩飾眼中的淚光,子查赫德濃眉微皺,不能做什麼,只好假裝看不見,起碼這能讓她保有自尊。
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子查赫德和青麗娜都听見了,知道是阿蘿。
青麗娜仍閃著水光的美眸中飛快地掠過一絲促狹,她既然受了傷,那他們兩人也不應該就這樣平順地在一起。不說想辦法拆散他們,至少也要讓他們受點小挫折。
「你對她如此忠貞不渝,那她呢?」她不顧形象地用手背抹干眼淚,唇角露出狡猾的笑紋,而後驀然張開雙臂沒有任何征兆地將子查赫德一把抱住。
听她的口氣子查赫德便知要糟,卻已來不及有所反應。帳門被掀起,阿蘿站在了那里。
只是稍稍動了一下,子查赫德便知道要擺月兌青麗娜的擁抱絕不會是件輕易的事,唯有放棄,無辜地回望一臉詫異的阿蘿。
看見這一幕,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阿蘿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他們的相擁究竟代表的又是什麼意思。
看見她復雜的表情,子查赫德眼神微冷。
難道她還不相信自己?
又是圓月。
阿蘿坐在湖邊,想起那次見到紅柳和紫狼的情景,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女人一旦懷疑起來是很可怕的。
蒼御傾盡一切的愛並沒有讓百花奴心中的恐懼和懷疑有絲毫消減,終于有一天,她的心傾向了另一個男人,一個完完全全的人類。然後,一場人族和幻狼族的戰爭在這樣的情況下爆發。
人類,是無法容忍一切他們不了解的並擁有比他們更強大的能力的生物生存在他們的周圍的。
在邪惡的誘惑下,百花奴親自將一把鋒利的匕首插進了那個深愛她的男人月復中。
整個幻狼族在那一夜覆滅。
深吸一口氣,阿蘿不由得抱緊了自己,想起看到子查赫德和青麗娜相擁時心中狂升而起的妒意。她怎麼會這樣?都到了這一刻她還不相信他嗎?若他想要青麗娜早就可以要了,根本不需要等到現在,等到他幾乎為她付出生命之後。
她不該對他有絲毫不信任的。他那樣冷淡地看著自己,是想要她自己決定是否相信他吧。他那樣驕傲的男人,怎會為自己解釋?
想到此,她不由唇角上揚,露出淺淺的笑。這個曾經只為馬兒露出溫柔的男人,甚至會在重傷未愈的時候為自己去撿拾梨花瓣,她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夜風揚起阿蘿的面紗,親吻著她的臉龐,冷冷的,涼涼的,卻讓她的心情出現從未有過的舒暢。她靠著大樹,仰望枝丫間純藍的夜空,明淨的月光從枝葉間灑下,摔在碎聳般的草地上,成為支離破碎的殘片。平靜的湖面將圓月完整的瓖嵌,夜很靜,只偶爾可听見遠遠傳來的牛羊的嘶叫。
這樣平靜祥和的夜,這樣的讓人眷念,就像他的懷抱。
那一刻,阿蘿想起禹妹的話,想起那個被子查赫德所尊敬的族王看自己的眼神和說過的話,突然很怕。她不想再有人為她付出生命和鮮血,不想這個強大和平的部族因為她而發生內斗,更不想子查赫德受到任何的傷害。
不安地站起身,她不自覺地走出樹林,來到湖畔的草地邊沿。取下面紗,她俯首看著水面上倒映出自己陰暗可怖的影子。這樣的容貌,為什麼還有人會想要?
數滴淚珠滴在湖面上,擾碎了倒影,也模糊了她的眼。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只知道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總有一天,摩蘭國的人會知道她還活著,總有一天,那個地爾圖族王會為了他的而做出不利于子查赫德的事。明知事情會如此發展,她怎能無視子查赫德的安危而安心地跟在他的身邊?
只是現在讓她離去,她已無法做到。
陷進矛盾思緒中的阿蘿並沒注意到自己緩然移動的腳已被湖水浸濕,更忘記了夜的寒涼。
「你在做什麼!」一聲急怒交加的暴喝,下一刻阿蘿已被突然出現的子查赫德緊緊地抓進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