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
白隱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令她清醒過來,不由失笑,她這二哥連斥責的話也可以說得這麼好听,他是怎麼做到的?
只是她尚來來得及細想,白隱已飄然離坐,一拳直襲仍立于廳外的卿洵。
那邊廂葉洽、關一之也各展絕技,與卿洵交起手來。
這三人之中,無論哪一人,都有與卿洵一拼之力,何況三人聯手。雖知他們無殺卿洵之意,可是如果卿洵被他們活捉了,以他的爛脾氣,不自我了斷才怪。她現在武功盡失,已無力幫他,而就算她有能力幫他,這一次她也決不會助他破壞奴兒的幸福。
壓下心中的關切,她站起身向大門緩緩走去。不忍見到他被擒的狼狽,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開口為他求情,她只有強忍心痛來個眼不見為淨。她會在外面等著、等著他。
一雙大手驀然扶住她,她仰首對著從戰圈中撤退的銀發男人淺淺一笑,「我沒那麼嬌弱。」他總是不放心他。
「爹爹,不要打了。」
葉奴兒的聲音突然傳進焰娘耳中,令她露出會意及祝福的微笑,奴兒終于解開了心結,她一直都知道奴兒是個善良寬容的女孩兒,果然不錯。
就在葉洽雄軀一震,突然靜止不動的時候,傅昕臣喝阻關一之的聲音也傳了來。
奇了,傅昕臣好大的度量!
焰娘雖心中諷笑,卻也著實松了一口氣,他沒事那就最好,可是——
☆
白發男人驀然退出戰圈,卿洵立覺所受壓力大減,心中微惑時,目光已透過葉洽的掌與關一之的爪隙間看見一人,登時如受雷擊,整個人僵在當場,不能動彈。
葉洽的退開,關一之近在咫尺的攻擊,他全然不覺,一雙棕眸緊攫住那身穿水藍色長裙的女子,連眼也不敢眨一下。
是她麼?是那個他再也放不下的女人麼?
她的縴瘦,她的憔悴,還有她虛浮的下盤,告訴他,她不會武,提醒著他的錯認。可是那縴長的眉嬌媚的眼,以及那動人心弦的笑,除了她,還有誰可以擁有?
焰兒?
焰兒!
無法言喻的激動似巨浪般沖擊著他早已腐朽的心牆,令他無法自恃。只是——
她甜美溫柔的笑刺痛了他的眼,那親密相依偎的身影毀滅了他做人的自制。
「放開她!」他啞聲怒喝,雙眼幾欲噴出火來。她是他的,誰也不準踫她。
那明媚的眸子終于望向他,正當他為此而心跳加速時,卻又淡然自若地移往身旁的男人。仿佛方才看到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那樣的漠然,像一把利刃猛插進他胸口,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可是他的目光依舊無法自她身上挪開。
白發男人在他幾欲置人于死地的目光下依舊笑得悠然,那是一種旁若無人的笑,讓人很容易想到即便世界毀滅,他仍可笑得如此自在。不過當他低首看向藍衣女郎時,笑中加入了愛憐,聲音中也充滿了疼惜︰「你還要和他牽扯不清嗎?」他問。
卿洵一顫,明白他的話意。
她的選擇——
那藍衣女郎回男人一個千嬌百媚的笑,柔聲道︰「我的心思你是最了解的了,還用我說?走吧。」
她沒看卿洵,轉過頭,對葉奴兒道︰「奴兒……」
她的選擇!卿洵痛苦地閉上眼,周圍的一切全被隔絕到了心外。
恍然中,他憶起兩人怨愛難分的糾纏,一度他厭棄的生活卻在她離開後的這段日子變成最難舍的回憶。一遍又一遍地重溫兩人相處的每一個細節,終于,他懂了自己的心。
沒有尋她,不是不想,而是沒有勇氣,他害怕會得到他最不願面對的消息。不尋她,他就還可以自以為是地認定她是為了葉奴兒離開他,而不是……那一掌他下手絲毫沒有容情。
是的,他沒有想錯,她不僅好好的,而且還找了別的男人。
卿洵摹然睜開眼,嫉妒的火焰在他棕色的眸中熊熊燃燒著,似乎想將一切化為灰燼。看到她與銀發男子打算離開的背影,他心中痛怒交集,驀然一聲悲嘯,凝聚全身功力地一拳破空直襲銀發男人,勢欲將他擊斃。
她休想!自從他發誓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他的女人,一生一世。而現在他決定不止這一輩子,還有下一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他都要定了她,她逃不了。
銀發男人絲毫不敢小覷他這含怒而發的一拳,忙放開焰娘舉掌相迎。
卿洵唇角勾起一抹冷孤,陰郁地望進一旁惶然失措的明眸中,森冷地道︰「跟我去罷!」語畢,已攔腰勾住藍衣女郎的縴腰,在銀發男人反應過來前,向後疾退。
卿洵打定主意逃,有誰能攔得住?
☆
在平靜的江面上,一艘華美的樓船緩慢地順流而下。
焰娘坐在椅內,目光淡漠地落在窗外不斷逝去的翠綠河岸,心思千回百轉。
他既然不要她,又擒她來做什麼?本來自己已決定放棄,他、他又何苦再來撩撥她的心,讓她心中再次升起渴望。他難道不知道,現在的她已無力追逐于他的身後,擺月兌她,這是最好的機會。
他究竟想做什麼?焰娘疲憊地閉上眼,為卿洵反常的行徑頭痛不已。
艙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沒听見腳步聲,但是她卻知道有人來到了她身後,不用回頭,憑敏銳的感覺她也知道是誰。只是她料不到的是下一刻她已被打橫抱起,向床走去。
她嚇了一跳,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已換上一身白袍的卿洵臉上。那張臉不再有初時的怒意,恢復成以往的木然,但他的淺棕色眸子卻緊緊盯著她的眼,令她不能移開目光。
「喂,你告訴我,捉我來有何目的?」收拾起消極的心情,焰娘順勢摟住他粗壯的脖子,故態復萌地撒起嬌來。
他最厭惡的就是這一套,也許會立刻將自己丟在地上。很懷念啊,很懷念他輕蔑的表情,至少那證明他眼中還看得到自己。
沒有回應她,卿洵將她輕輕放在床上,正要伸直腰,卻發覺她的手攬著自己的脖子沒有放開的意思,木然地回視她,等待下文。
「你不回答我,休想人家放開。」焰娘笑語嫣嫣地道。以前她都是這樣逼迫這悶葫蘆說話,沒想到還會有這個機會。
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浮上卿洵唇角,他驀然抱起焰娘一個轉身,自己坐上了床沿,焰娘則被擱在了他腿上。
喝!焰娘著實吃了一驚,忍不住收回手揉了揉眼楮,是她眼花了,還是她在做夢?她可以想出千萬種可能性,也想不到卿洵會有這種反應。他,是不是生病了?縴手一伸,按在了卿洵的額上。
卿洵看著她,突然緊擁住她大笑出聲,聲音雖然嘶啞難听,卻極盡歡娛快活,仿似踫上了世上最令人開心的事一般。
緊挨著他的身子,感覺到他胸膛從未有過的振蕩,焰娘突然覺得頭有些發暈。一定是她的病還未好,而且還有加重的傾向。
笑聲漸止,卿洵突然伸手為焰娘月兌掉鞋襪,在她狐疑的眼神中,用他蒲傘般的大手輕輕握住她晶瑩剔透的玉足,愛憐地摩挲,「我還是喜歡你不穿鞋的樣子。」
被他嚇住,焰娘從沒見過這麼反常的卿洵,心中不由害怕,只當他是在捉弄自己。現在的她可經不住折騰。
「你是你,我是我,我穿不穿鞋可與你毫不相干。」笑眯眯地,焰娘一邊築起厚厚的心牆以防被傷,一邊掙扎著想從卿洵懷中掙月兌,雖然留戀,她卻知不宜久留。
卿洵臉色一變,雙手用力,將她緊錮在懷中,令她動彈不得,「你是我的女人,怎麼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