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傅昕臣臉色微變,忙將內力經兩人交握的手源源輸入她體內。這一年來,她就是靠著他的真氣才能勉強將毒性壓下,只是這樣還能維持多久,誰也不知道,所以他們急需找到雪濡草,據說它可以將她體內的毒素清除干淨。
「別擔心,我沒事。」楊芷淨柔聲安撫丈夫,不願看他為自己整日提心吊膽。她心痛呵!如果可以,她寧可自己從未嫁給他,那他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了。
見楊芷淨果然無什麼異常,傅昕臣這才放心,伸臂將她攬入懷中,心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柔情與不舍。
從來不知道男人和女人可以如此相處,葉青鴻不由得看呆了,一絲無法言明的渴望悄悄浮上心間,她的目光瞟向傅昕臣那雖長滿胡茬卻俊逸非凡的臉,隨即又心慌地轉開。臉怎麼會熱熱的呢?她不解地伸手輕撫自己滾燙的頰。她竟然不敢看他,這可是從來不曾有的事。
「奴兒。師娘叫奴兒。」輕輕地,她回答楊芷淨先前的問話,雖然知道自己本名叫葉青鴻,但她卻不願說,因為那三個字代表著遺棄。跟著司徒行夫婦多年,他們對她雖然不好,但她的來歷他們卻也沒有絲毫隱瞞。
「奴兒姑娘嗎?這里可是只有你一人?」楊芷淨溫柔地問,心中卻納悶無比。進來這許久,並沒有看見其他人,而如果要說是她獨居于此實在不像,畢竟她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嬌嬌弱弱的一個小泵娘又怎能單身長住在這危險四伏的深山之中。難道她真是什麼異物?思及此,她心中不禁微微發毛,目光開始不安地在木屋中轉悠。
「不是,師父、師娘。」可是都死了。後面那句葉青鴻並沒說,只因楊芷淨的眼神令她不由自主收了口。
「這樣啊。」楊芷淨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心中則大大地吁了口氣,只要不是怪物就好,「你從小就住在這里嗎?」她向來好奇心重,尤其對方又是一個如此神秘的絕色美女,就更無法遏制她一探究竟的沖動了。而了解她的傅昕臣只能在一旁無奈地嘆息。
「是。」葉青鴻回答得簡短,卻沒有絲毫不耐。
楊芷淨不滿地皺了皺秀眉,除了師兄卿洵,眼前這個女孩可算得上她遇見過的人中最懂得惜字如金的了,她就不信不能逗得她多說幾個字。正這麼想著,一旁的傅昕臣卻開了口──
「奴兒,你可知道雪濡草?」這女孩長年住于此,說不定知道雪濡草。
楊芷淨一震,望向他。
「雪濡草?」葉青鴻偏頭思索,這名字好熟,師父似乎說過,紅色的草,「像血一般艷紅,」她低喃,努力地回憶師父的話︰由雪水濡養而成,雪?純潔如你,美艷如你,不過它高不可攀,而你卻能任意采擷,他的狂笑似乎仍在耳邊回響。只是她真能任意采擷嗎?不是這樣吧。
「你知道?」傅昕臣激動地一把抓住微微出神的葉青鴻的手臂,「告訴我哪里可以找到!」
他情急之下忘了控制力道,葉青鴻痛得皺起了秀眉,卻哼也未哼。比這痛苦千百倍的折磨她都忍受下來了,這一點兒小痛算得了什麼。目光下滑落在那緊攫住自己的大手上,那皮膚黝黑、五指修長、骨節分明的大手與自己的手是多麼不同。她抬起自己的左手,為什麼差別那麼大呢?輕輕地將小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才有他的一半大呢。
倒抽氣聲響起,楊芷淨沒想到這女孩竟敢當著她的面勾引她的丈夫,而最讓她難以忍受的是她的臣哥竟然沒有拒絕,這、這真是太可惡了!不行,她得捍衛自己的地位。想至此,她突然伸手扶住自己的額頭,痛苦地申吟起來。
「淨兒,又發作了?」果不其然,一听到她的申吟,傅昕臣立刻抽回手握住她的手,緩緩輸入真氣。
那關切的神情只為她一人呈現,思及此,楊芷淨立刻心滿意足,柔柔地道︰「還好,只是頭有點兒痛,歇歇就好了。」
暗昕臣體貼地為妻子調整好姿勢,以便她能更舒適地靠著。楊芷淨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閉上美目假寐。從微啟的眼縫中,她看見葉青鴻正呆呆地看著他倆,臉上盡是迷惑及羨慕。心中大快,哼,和她搶,她還不夠格。
「奴兒,哪里可以找到雪濡草?」傅昕臣安置好妻子,不忘心中始終懸惦念著的問題,再次問道。對于葉青鴻方才的動作,他並不以為意,只把那當成一個小泵娘的好奇而已。他心胸坦蕩,自不會明白楊芷淨的心思。
「雪濡草?」葉青鴻垂下頭,剛剛他手收回去時,盡避疼痛也隨之消失,但她卻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失落。為什麼會這樣,她不解。
「山上,那座。」站起身,她走到門邊,拉開門,一陣狂風夾著雪花迎面撲來,吹起點點火星四處飛散,連帶地吹起她的發,她的裙。她恍若不覺,踏入雪中,伸手指著暴風雪中的一團混沌。
第二章
大雪連著下了半個月,除了傅昕臣不時出去打點兒野味改善飲食外,三人幾乎一直窩在木屋中。葉青鴻甚少與他們交談,不是不想,而是他們不喜歡別人打擾,況且她話又說不清楚,更沒有人願意听了,所以她只能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不過沒關系,她喜歡看他們,尤其是那個男人。她喜歡看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對他妻子那麼溫柔,那麼疼惜,一點兒也不像師父、師娘。那兩人仿似仇家一樣,想盡辦法要置對方于死地,害得她以為夫妻本應如此,現在她才知道並不是這樣的,夫妻之間也可以好好相處。
這一日,雪初霽,屋外一片茫茫。在冬日的映照下,雪地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不遠處的山峰冰晶玉潔,如聖潔的女子傲然挺立于天地之間。
「滑,上不去,雪線以上,冰。」葉青鴻想打消傅昕臣立即上山的決定。雪濡草生長在雪線以上的峭壁上,那上面終年覆雪,堅硬的冰層根本無法讓人立足。她曾經偷著上去過,最後卻因山壁的陡峭而被迫放棄,但是,那次她看到了它,高高的峭壁上數個艷紅的小點,雖沒看清楚,但她就是知道那是它──孤傲美艷的雪濡草。惟有它才能被雪滋養而不被雪同化,從單調的素潔中幻化出火一樣的妖媚,盡情釋放著生命的熱情。這樣的美麗不是能隨意采擷的,因此,就算她的師傅在此地住了數十年,卻依然只能遠遠地觀望,而不能用他肥丑的手玷污它的美麗。
「這是我的事。」傅昕臣不耐地打斷葉青鴻的話。十多天的等待已到了他的極限,眼看著妻子一天天衰弱,他再沒有多余的時間去等待上天偶然的惠顧,「你只要帶路便是。」
不待葉青鴻回話,他已轉向一旁的妻子,柔聲道︰「淨兒,照顧自己,等我回來。」對于愛妻,他實在是放不下心,但山中寒冷,道路難行,他無法帶她同行。
楊芷淨小嘴一撇,眼眶微紅,就要哭將出來。她也不放心哪,一年來從未與丈夫分開過半步,這次分開,即使只有一天,甚至半天,她都感到難過不舍得要死,更何況,那個有點兒痴的木美人要代替她跟在丈夫身邊,她怎能放心。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再想不出更好的主意,為了長命,為了能永永遠遠伴在她的臣哥身邊,她只能無奈地妥協。
「好啦,我知道,你也要小心。」她強作歡顏地道。柔細的聲音帶著點點撒嬌、點點埋怨和點點的不甘以及不舍,惹得傅昕臣憐意大起,再次將她緊擁入懷,好一會兒方才放開,然後毅然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