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送我們去幫忙?」史栩霆睜開眼問道。原來這都是老頭子的主意。
「你沒睡著?」
「回答我的問題。」
「嫌他們的水準不好?」老先生不答反問。
「老實說,剛開始是。」他誠實道。
「後來呢?」
「後來覺得他們人很好,而且看得出來他們很努力也很認真在練習,和他們一起演奏很快樂。」這是他的真心話。
這孩子有誠實的美德,老先生笑著又說︰「那是因為他們‘用心’在演奏音樂,他們每個人‘用心’地希望可以讓節慶熱熱鬧鬧,‘用心’想把快樂傳遞給所有人。」
用心?史栩霆記得他們來的第一天他就說過了,只是他一直尚未真正體會到。
「能夠有你們這種天生過人的資質的人並不多見,許多人是靠後天的努力,真正的音樂是可以觸動人心的,也就是為什麼古典音樂何以永垂不朽的原因。」
史栩霆漸漸有些懂了。
「你知道輸的感覺嗎?」
輸?他從來不知道,自他有記憶以來,每次比賽總是遙遙領先第二名。
「孩子,沒有輸過的人,水遠不明白真正贏的滋味,人生沒挫折,就不會了解成功果實的甜美,沒有永遠的競爭對手,就如船行駛在漫無目的的大海中,沒有目標就沒有斗志,不過,你是幸運的。」他看向熟睡的慕希遙,這兩人終將成為彼此畢生的勁敵。
和胖蜜蜂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一股無法言喻的默契,好像她總知道他想要什麼,而他亦然,尤其在音樂的國度里,他們似乎毋需任何言語的溝通,就確切知道對方想表達的是什麼。
「你們會是一對最好的拍檔。」
「誰……和她一對,她才不是我老婆。」史栩霆急著辯解。
「咦?我有說她是你老婆嗎?呵呵——」老先生緩緩走上樓,笑聲彌漫在室內。
「死老頭——」
居然故意誤導他。
「給她蓋件被子,否則她會著涼的。」
胡亂抓了件大衣蓋在慕希遙身上,月光從窗戶照進來,使得慕希遙看起來格外地秀麗,臉上猶有兩道紅潮,是因為今天玩得太盡興所留下的。
「死栩霆……低級下流,不準翻我裙子……死栩霆不要偷夾我的菜……不準叫我胖蜜蜂……我不是……」她喃喃發出囈語。
其實這只胖蜜蜂不凶悍的時候還真有點可愛……媽的!我在想什麼?這樣不營養的念頭不準再出現了!他警告自己。
熱鬧的節慶活動,在一陣煙火中揭開了序幕,接著便是眾所矚目的樂團表演,村里的人早已佔好最佳位置,等候節目的開始。
「不好了,指揮突然心髒病發作送醫院了。」有人沖到幕後報告這則壞消息,使得準備要演出的人全都亂了手腳。
指揮好比車子的方向盤,現在少了指揮可怎麼得了?
史栩霆當機立斷站了起來,「大家不要慌,在這一個星期的練習,我們已經把曲子練熟了,指揮在醫院一定也很擔心我們,所以我們更不能讓他擔心。」
「可是少了指揮怎麼辦?」有人仍擔心地問道。
「我來當指揮。」他自信地毛遂自薦。
「那小提琴……」
「放心,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了。」慕希遙拍胸脯保證。
有他們的保證,其他人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對于他的能力所有人有目共睹,他願意出來當指揮,是再適合不過了,總好過群龍無首。」
其實她發現他並不如他外表所表現的那般鎮定,他在安撫大家的同時,她發現他的指尖稍稍抖動,臉也不自主地抽了一下,全都逃不過她的眼楮。
「手借我一下。」她不管他的意願,拉住他的手,將自己的手心貼在他的手心上,然後緊緊扣住他的,口中念念有詞一會兒後便放開了。
「你在念什麼啊?」
他對于她怪異的行徑感到不解。
「這個叫做勇氣咒,送給你的免費護身符,你會有完美的表現的。」
雖說她父親是有名的指揮家,耳濡目染之下也略懂一二,但是他沒有實戰經驗,說不緊張是騙人了,更何況這是他們最重視的節日,他以為他的緊張沒人注意到,卻被她識破,手心仍殘留著她傳過來的余溫,她是在幫助他穩住情緒嗎?如果是,她成功了。
煙火很決就結束,接著便是他們的表演。
當台上紅色的布幔緩緩拉開,底下早已爆出熱烈的掌聲,這是歷年來最受村人歡迎的節目。
史栩霆代表樂團微笑地向大家行禮,使得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怎麼由一個小孩子來指揮樂團呢?底下竊竊私語,卻已影響不了他,因為他有「護身符」。
在他的指揮下,歡樂的樂曲旋律從台上流轉到台下,到各個角落,村人們的注意力不自覺地落在他身上,最教人驚艷的是,慕希遙的小提琴源源不絕地釋放出能量,一個人做到兩個人的事,掌握得恰到好處,一點也不輸給兩人的演奏。
這樣完美的開場贏得了滿堂彩,接下來的曲子更是首首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贊同,掌聲口哨聲歡呼聲交錯,他們的演出就在同樂中告一段落。
團員們向他們表達最高的敬意和謝意。這次成功的演出,他們是最大的功臣。
「指揮醒了,醫生說他沒事了,他還說對大家很抱歉。」有人跑進後台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大家懸著的一顆心才都放下。
欣賞完音樂的表演後,村民騰出廣場做為跳舞用,四周擺滿了各式的佳肴美酒,讓大家盡情享用,不論男女老少全都歡愉地嬉鬧慶祝著。
慕希遙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找尋佑軒哥哥的身影,當她正想朝他走去,意外地發現他的手居然緊緊握著的手,兩人笑著跳著,她第一次看到露出這種飛揚的神情,而佑軒哥哥也是,他們看起來,親密得融不下任何人。
一陣莫名的酸楚涌上心頭,淚水充斥在眼眶中。
「你干嘛臉色那麼難看?吃壞肚子嗎?」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史栩霆,順著她的目光一瞧,看見老哥和她親昵的模樣。
「你才吃壞肚子。」慕希遙昂起首擦著腰,一副想找人吵架的凶悍樣。
「人長那麼丑臉色還這麼難看,會嚇壞路人的。」
「你才是丑八怪咧!」她對他吐舌頭。
「我是好心提醒你,今天是人家的節慶,萬一有人被你嚇到昏倒送醫院,不是在搞破壞嗎?」他好心勸告。
「你才會丑到把死人嚇醒啦!」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好幾度。
「你真的很不可愛耶!你不會是喜歡我哥吧!你那麼凶,他才不會喜歡你。」
「要你管!」淚水就像破了洞的水袋,渲泄而出,本來沒那麼難過的,被他一講就更難過了。
「哇咧!你也會哭哦!」他遞上一張皺巴巴的餐巾紙給她用。
「廢話,我是人當然也會哭。」她擦擦眼淚,真是倒了八輩子楣了被他看到。「這餐巾紙怎麼有怪味道?」她對著餐巾紙皺眉。
「哦!這是我剛吃完烤肉拿來擦嘴用的。」他不怕死地說出真相。
「死栩霆,你居然拿擦過的餐巾紙給我用,你活得不耐煩了嗎?看我的無影腳!」
慕希遙的眼淚這下再也流不出來,反倒是一肚子怒氣想發泄,全拜他所賜。
「別放狗咬我啊,我是好心人耶!」他邊閃躲著邊抗議。「你又不是呂洞賓,誰管你那麼多,看我的降魔十八掌、霹靂神拳……」
史栩霆一路被慕希遙追著跑,邊咕噥,「你今天為什麼不穿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