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的化身、魔鬼的轉世,這樣的稱呼在無形中被加諸到東方曜的身上,即使他現在登上帝王寶座,成為權傾一方的霸主,可他這個皇位其實坐得並不安穩。
一旦洪荒帝匙被有心人得到,並解開秘密,那人便可召告天下,以順應天意之名,推翻德禎帝的統治。
所以皇上急于找到洪荒帝匙的心情,眾大臣也都心知肚明,如果這個時候去勸皇上,搞不好弄巧成抽,反而害了賀歆兒。
于是幾個關心賀歆兒性命的武官,在商議一番之後,決定暫且按兵不動,靜觀事態發展。他們可沒忘了,如果容小滿真的就是賀將軍的女兒賀歆兒,那麼她現在被捉入獄,有一個人絕對比他們更加著急。
這人是誰?自然是要將容小滿娶進王府的安樂王東方珞。
自從容小滿被關進天牢之後,他的臉上就沒再露出過笑容。
為了盡快查到洪荒帝匙的下落,他幾乎是馬不停蹄的派人四處調查關于當年那件案子的蛛絲馬跡。
他同時著手翻看當年賀家被斬之前的資料,證據並不充分。
魏世峰私下向先皇透露,賀子昂很有可能是不滿堂堂大將軍被派去守太廟,所以才起了謀反之意。就憑這點,先皇便認定賀子昂有罪,緊接著,就命魏世峰親自監斬,將賀家七十余口全部殺死。
如此說來,當年推動賀家九族慘案的罪魁禍首,的確是當朝國師魏世峰。
可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就在東方珞百思不得其解時,一個不速之客的出現解開了他的疑惑。
這個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魏世峰的千金——魏金枝。
容小滿被捕入獄的消息傳出來後,最高興的人就是她了。
除了可以報之前的仇怨外,更重要的是,她听她爹說,如果東方珞在半個月內找不到洪荒帝匙的下落,容小滿就會被問罪斬首,也就意謂著,他想要娶她做王妃,恐怕是不可能了。
這日,東方珞附午時分去酒樓吃飯,暗地里派人打听到他下落的魏金枝,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後,便興匆匆跑到酒樓假裝偶遇。
東方珞原本就討厭魏金枝,如今看到她主動巴過來,更恨不得一巴掌將她活活掐死。偏偏她臉皮夠厚,明明瞧出他臉色不好,還死皮賴臉的坐到他面前。
「王爺,真是巧,你也來這個酒樓用膳啊?」
他沒好氣的哼她一聲,連話都懶得回應一句。
魏金枝笑得花枝亂顫,故意無視東方珞的冷面孔,假裝嘆了口氣,「我听說王爺未過門的王妃容小滿,就是當年的罪臣賀子昂的麼女。真是太可惜了,王爺好不容易覓到意中人,無奈老天降下如此災禍,雖然此事與我無關,可我瞧王爺為此日漸消瘦,內心實在是不忍。」
話落還用那塊繡滿金絲的俗氣帕子,在眼下抹了兩把。
東方珞只覺得惡心到不行。這蠢女人還可以更無恥一點嗎?
大概是演夠了,魏金枝突然放下帕子,討好的笑道︰「要我說,兩人在一起,那可是關系到一輩子的幸福。
「容姑娘再好又如何?她的身上可是背負著罪臣之女的罪名,要我說,做人就該把眼光放遠一點,就算為了自己的前途著想,也該找個和自己身分匹配的對象才是。」
不理會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她有些得意忘形的又說:「如果王爺眼光真的獨到,今日就不必為個姑娘家而焦頭爛額,去尋找一枚不值錢的牙齒了。」
正準備拍桌離去的東方珞,听到「不值錢的牙齒」這幾個字,眉頭一挑,斂下心神,終于開了金口,略帶好奇的問︰「你怎麼知道本王在找什麼?」
魏金枝眨眨眼,開心地說︰「現在全京城的人恐怕都知道,王爺為了救容小滿出獄,在找到當年太廟中遺失的那只洪荒帝匙,否則,皇上給的半個月期限一到,容姑娘就要面臨被斬首的下場。」
「可是……」東方珞陰森一笑,「你又怎麼知道,那洪荒帝匙是一顆牙齒呢?」
一听到「洪荒帝匙」這四個字,大家通常會將它和天下間名貴的寶物聯想到一起。事實上,所謂的洪荒帝匙,就只是一枚殘舊的古牙。
那古牙之所以被北岳開國皇帝東方明順視為珍寶,乃是因為他無意中得此寶物時,曾經作了一個詭異的夢,夢中有位神仙,對東方明順說,這枚古牙是盤古開天闢地時,從自己的嘴里拔出來的。
因為盤古在沉睡一萬八千年醒來之後,發現眼前一片黑暗,心中十分不滿,便拔下牙齒,化為利斧,開天闢地,創造了現在的世界。
而那枚牙齒則下落不明。
當年東方明順得到這枚牙齒後,一帆風順推翻大淵的暴政,創立了北岳國。
那枚牙齒,也被東方明順珍藏在特制的寶盒中,起名洪荒帝匙,長年供奉在太廟,以佑北岳江山長長久久。
洪荒帝匙的樣貌,只有皇室嫡氏子弟才有幸目睹,尋常臣子根本不可能見過。
那麼魏金枝,一個連官位都沒有的姑娘家,又是如何知道洪荒帝匙其實是一顆不起眼的牙齒呢?
被他反問一句的魏金枝,猛地打了個激靈,原就涂了厚厚一層白粉的臉,更加慘白了幾分。
她吞了吞口水,強作鎮靜道︰「這個……我也是听人無意中說起才得知,其實我根本就沒見過什麼洪荒帝匙……」
她亟欲辯解,似乎在掩飾什麼。
東方珞並不急著追問,只是對她露出了一抹罕見的微笑,又當著她的面倒了杯酒。
「魏姑娘,本王近日心情實在不好,如果你不嫌棄,不如陪本王多喝幾杯解解悶如何?」
魏金枝原就喜歡東方珞喜歡得要命,此刻見他好言好語跟自己說話,一顆心立刻小鹿亂撞。
她紅著臉,一把接過他倒來的酒,興高采烈道︰「這等榮幸,小女子自然是求之不得。」
「既然這樣,你我今日便不醉不歸如何?」
魏金枝忙不送用力點頭,「好好,不醉不歸,今天就不醉不歸。」
半個月的期限,在眾人扳著手指的細數中轉瞬即逝。
德禎二年九月十一,刑場周圍聚集了很多圍觀的百姓,負責監斬的官員,仍是當年負責審理賀子昂一案的魏世峰。
和三年前相比,他的身材更加臃腫了幾分,一身官袍穿在他身上,凶殘有余,威嚴不足。
身穿囚衣的容小滿被押上刑場,不少老百姓都在竊竊私語。這麼年輕漂亮的一個姑娘,如今就要被送上斷頭台了,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
不久,年輕的天子也在大內侍衛和御林軍的護衛下,親自來刑場監斬。
看來朝廷非常重視這個案子,連皇上都親自監刑。百姓遙睹著天子面容,又看向今日的受刑人。
坐在監斬官位子的魏世峰,暗自露出一記冷笑。
眼看一炷香已經燒完,他抽出令牌,扔了出去道︰「時辰已到,斬!」
創子手抬起明晃晃的大刀,對著容小滿的脖子,就這麼一刀砍了下去。
啪的一聲,一枚袖鏢飛出,將割子手手中的大刀打落到地。
現場一片嘩然。
只見場外一匹白馬上,身著官袍的三王爺面露庚氣,背著一只包袱勒下馬韁。
幾個縱身跳躍,他直奔刑場正中央,傲然站在容小滿的身邊,惡狠狠的瞪著那創子手,「滾下去。」
創子手一時間不知所措。他看了眼皇上,又看向監斬官,表情十分茫然。
見狀,魏世峰大驚,起身道︰「王爺,你這是何意?劫法場,按我北岳律例,可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