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來的程少偉,揉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企圖減少一些痛楚,他吃力的坐起身來,覺得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骨頭是听話的,活像是被人拆掉重組一般,頻頻向他發出疼痛的抗議聲,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納悶著為何還穿著昨天的衣服,昨夜發生了什麼事嗎?
頭疼欲裂的他對昨天實在沒什麼記憶,他決定還是先讓自己清醒一些,再回想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洗了熱水澡的確使他清醒不少,全身舒暢,而肚子也適時發出「不平之鳴」,這才令他想起昨晚沒吃東西,對了,昨天是他二十六歲生日,大家聯合幫他慶生,咦,那他為什麼沒吃東西呢?
他一面擦拭著濕頭發,一面往廚房走去,還是先喂飽饑腸轆轆的肚子再來想吧!
他眨眨眼楮,不敢相信的盯著桌上的菜肴看了許久,下意識地捏了自己一把,確定這不是在做夢,是誰替他準備了這一桌豐盛的菜呢?
雖然菜都涼了,美味卻是不減,這些東西會是阿三師傅做的嗎?全飯店上下就屬他的菜最令人贊不絕口,可是他向來只做名菜,像這種家常菜,阿三師傅一向秉持殺雞不用牛刀的想法,應該不會是他才對,那麼會是誰?
他邊吃邊搜尋昨晚的記憶,大伙幫他慶生之後……啊!對了,他中了官凌翔「賢伉儷」的計,喝了酒,糟糕!這是他生平的大忌,天呀!他昨晚做了什麼?
他知道自己喝酒後就會性情大變,人性大失,獸性大發,凡是被他看上的獵物絕無幸免,完了完了,昨晚到底有沒有人成了無辜的犧牲者?
無論他如何努力地想,只有一點模糊的印象,似乎有個女人叫他不要吃了她……唉!他自責的想著,他一定把對方嚇壞了,他真是恨死自己這種怪異的體質,只要喝了酒就會「性」致盎然,擋都擋不住,這個秘密他一直保守得很好,沒敢讓爺爺發現,不料卻被他的死黨官凌翔意外知曉,幸好以往他都小心防範,沒有出過意外,想不到昨晚大意失荊州,提防了官凌翔,卻忘了他老婆可能狼狽為奸。
想不出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令程少偉相當沮喪,草草收拾完飯桌上的碗盤,他沖了一杯咖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希望能理出一些頭緒來,忽然,桌上的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對了,她說有人給她錢叫她來為他服務,如此說來,那個女人是風塵女郎?!可是為什麼她沒把錢帶走?他回想起自己起床時仍是穿著昨夜的衣服,洗澡時身上也沒發現任何傷痕,依據以往的經驗,他身上少說都會有抓痕或吻痕,這麼說……他昨晚是「完璧之身」?!
這個認知使他的心情好多了,這女人真是非薯職業道德,沒有服務就不收錢。忽然,他的視線被沙發角落里的一條手帕所吸引,他拿起來一看,上頭還繡著花,一股淡淡的花香傳入他的鼻子里,好熟悉的味道,只可惜他一直想不起來手帕主人的臉。
牆上的鐘響了十下,提醒他該去工作了,程少偉收起手帕,準備換衣服,既然想不起來,暫時忘掉這惱人的事吧!
***
餅了兩天,湘涵以全新的面貌出現在程少偉的辦公室中。
脂粉未施的她,一副清飩的模樣,長長的鬈發扎成兩條辮子,有點像大陸妹,一副無度數的黑框眼鏡讓她看來相當的SPP,身穿一件寬大的下恤和一條破牛仔褲,實在像極了窮酸的學生,這當然又是她大姊的杰作。
此刻她正坐在程少偉面前,頭低低的看著自己的手,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她有點擔心會被認出來。
不過,程少偉似乎沒認出她來。
「柳小姐,你會打字嗎?」程少偉問她。
「會,可是不快。」她小聲回答著。
「會速記嗎?」他又問。
「會,但也不是很快。」她的聲音更小了。
「會說英文、看英文嗎?」
「會。」她的聲音幾乎小得听不見了。
程少偉搖搖頭,看她的履歷表,實在沒什麼社會經驗可言,她還是個學生而已,一向堅持人盡其才的他,不認為眼前的女孩足以擔任助理秘書一職。
「你先回去好了,錄取的話再通知你。」他禮貌的告訴她。
湘涵一臉想哭的表情,「你是不是不忍心告訴我沒希望錄取,所以叫我回家等消息?我明白的,反正這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絕,這個禮拜我已經被拒絕了四十多次,不會在乎多一次的。」說著眼淚就淌下來了。
謗據調查的資料顯示,程少偉是個非常有同情心的男人,要找出「維納斯的微笑」正確的藏匿地點,首先得接近他,他的助理秘書要請兩個月多的產假,這個職缺正是天大的好機會,而想要被錄取,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讓他動了惻隱之心,而眼淚正是最好的攻勢,湘涵仿佛還听見這兩天大姊在她耳邊分析的聲音。
程少偉見狀立刻抽了張面紙遞給她,同情地看著她。
短短一個禮拜竟然求職被封殺了四十多次,她一定是有什麼經濟上的困難,才急需一個工作機會,他應該再考慮一下嗎?
「你是不是急著想找工作?」他二度為她遞張面紙。
湘涵擦掉眼淚點點頭,開始敘述大姊專程為她撰寫的悲慘身世。
「由于我爺爺早逝,所以女乃女乃一個人獨自扶養獨子長大成人,我爸爸娶了媽媽之後,生下我們四個姊妹,因為爸爸怪媽媽沒生半個兒子繼承香火,故而在外面金屋藏嬌,媽媽受不了,就和別的男人跑了,而跟著我爸爸的那個女人騙光了他所有的錢,也和別的男人跑了,爸爸受不了這個重大的刺激就失蹤了,那一年我才十歲。」
湘涵雖然說得很流利,但心中充滿罪惡感,自己竟然把只羨鴛鴦不羨仙的雙親說成一個跟男人跑了,一個被女人騙了。
「你們的父母就這樣拋下你們,真是沒責任,那是誰養大你們的?」程少偉對她的同情又加深了一層。
「是我們的女乃女乃。她拼命的工作,賺得微簿的薪水供我們讀書和吃飯,所以我們小時候就開始賣花賺錢,為女乃女乃減少一點負擔,只是好景不常,女乃女乃腦中風,癱在病床上,大姊沒辦法,只好休學去工廠當女工,不幸被老板壓榨,而二姊也為了工作終日奔波,在一次車禍中半身不遂,成了植物人,而小妹從小就有自閉癥的傾向,非常怕生,無法出去工作或讀書,我則是半工半讀再加上申請學校的清寒獎學金,才得以繼續念書。」她的頭越來越低,心中的罪惡感無窮大,雖說是大姊寫的劇本,但她仍對女乃女乃、二姊及小妹感到抱歉,把她們說成這樣,只因大姊說這樣比較有效果。
「想不到你有如此堪憐的身世。你前一份工作是做什麼?」
「我在一家大公司當小妹,因為上班時間彈性,可以兼顧課業,後來……」她的眼淚又要流出來了。
天啊!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淚腺竟可以這麼發達。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他三度為她遞面紙。
「後來,我差點被一個主管非禮,只好趕快辭職……」她已聲細如蚊,但程少偉還是听見了。
他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想不到她竟退了一大步。
「你不要怕,我只是想安慰你,沒有別的意思,你明天起就可以來上班了。」他露出溫和的笑容。
其實她是被他一拍嚇到才退了一步,想不到他竟說要錄用她,大姊的作戰計劃果然有效。「謝謝你!我會好好做的。」她朝他點頭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