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跟子霏的父母聯絡上了嗎?」都已經二十幾天了,就算住在南極北極也該回來了。
王媽面有難色地欲言又止,「這……」
「子霏已經病成這樣了,他們連來看看她都不肯?」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狠心的父母?花橙的臉色鐵青。他們真以為不虞匱乏的物質生活就可以彌補一切嗎?
會客時間一到,加護病房的自動門立即打開來,一名護士由里面走了出來,「家屬請換上無菌衣後再進入病房。」
王媽把粥交給花橙,「你們先進去,記得讓小姐喝點粥。」她怕自己一進去就會失控痛哭。
兩人穿上無菌衣後來到季子霏的病床前,很難得的,她今天是清醒的。
「子霏,我幫你……把蛋糕帶來了。」
消瘦的身軀插著好幾根不知名的管子,一旁冰冷的儀器不停地運轉著,季子霏虛弱地笑了笑,「那個蛋糕……是要給橙的。」
「今天是……花橙的生日?」顏冬雪有些意外。
是子霏記錯日子了?還是她的思緒已經混亂了?花橙沒有開口否認,緊握的雙手上青筋浮現。
「不……不是,我是想提早……幫橙慶生。」季子霏蒼白的臉上浮現淺淺的微笑,氣息濁重。「打開……蠟燭……」
顏冬雪搗著嘴,轉過身去。
花橙的表情復雜難懂,「等你健康出院再幫我慶祝。」
季子霏的情緒激動起來,「打開……」她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好,我打開,你別激動。」他拆開紙盒拿出精致可口的小蛋糕,插上蠟燭後點燃。
「小雪……」
顏冬雪胡亂地抹抹臉,轉回身。「嗯?」
「小雪你……陪我……一起唱。」季子霏的眼光始終舍不得離開花橙。
「好。」
季子霏輕聲唱道︰「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顏冬雪也細聲附和,顫抖的語調掩飾不了內心的痛楚。
季子霏的氣息忽然不穩,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神情痛苦不已。
「賴醫生——」花橙正要喊人。
「別……叫……」
「痛嗎?」花橙坐到季子霏身旁,探手輕輕撥開她額前微亂的發絲。
「對不起……」她雙眼微開,眼神有些渙散。
「傻瓜,為什麼道歉?」花橙的心口上像被利刃劃開,椎心刺骨的痛楚迸射開來。
「不能……不能繼續留在你的身邊了。」她想扯出笑容,卻力有未逮。
「誰說的?」他忍住悲痛的情緒,力持鎮定,「我不準你放棄!」
季子霏喘了幾口氣,費力地再度開口,「如果沒有……遇見你,我早就……放棄希望了。」
「那就再堅持下去。」人定勝天,不是嗎?
「我……累了……」真的累了……
「你不會有事的。」花橙像想留住什麼似的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放,深邃的眸底漫著濃濃的傷悲。
「謝謝你……陪我這麼長的時間,讓我的存在……變得有意義。」她的童年除了王媽之外就是花橙的畫面了,他會為她海扁那些欺負她的人,也會帶著她四處游玩,長大之後,甚至肩負起照顧她的責任,這也是為什麼她總是說她是為了他而拚命活下來的原因。
「只要你堅持下去,我會一直陪著你……」花橙的眼眶漸漸泛紅,「不要放棄。」
季子霏用盡氣力伸出顫抖的手撫著他的臉頰,強忍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們……不是做好……心理準備了,也說過不流淚的……」
她故作堅強的樣子讓他更心疼,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生氣一點一滴地從她身上流逝,「那麼你就不要做讓我難過的事。」
可以遇上他這麼好的人,她已經心滿意足,「小雪……」
「我嗚……在這里……」一旁的顏冬雪早已泣不成聲。
「我……可、可以……把橙交給你嗎?」她霸佔花橙的時間太久了,該把自由還給他了。
「我……」顏冬雪不知道該如何答復。
「橙……我想看見你……幸福的樣子,答……應我……」季子霏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
「我不要。」花橙像在賭氣,「一切等你好了再說。」
「小雪……下輩子……我不會……輕易地把橙……讓給你的……」季子霏的雙眼慢慢地、無力地闔上。
「子霏?」花橙的心陡地震了下。
「子霏……你張開眼楮……」顏冬雪怯聲輕喚。
「要連我的份……一起幸福……幸福下去——」季子霏闔上的眼沒再睜開,呢哺的話語也漸趨無聲,呈現彌留狀態。
「賴醫生,你救救她!」
賴醫師面色凝重地站在門口,「季小姐已經簽下放棄急救同意書,而這個時候即使是施行急救也只是讓她多受一些痛苦折磨罷了,並不能延續她的生命。」
雖然惋惜季子霏的生命即將在花樣年華的時候劃下句點,但是身為醫師的他也無力回天。
花橙將她緊緊抱在懷中,淚水無聲無息地淌下,揪緊的心正在淌血,卻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一旁心跳儀器上的數字從一百、八十、六十……一路降為零,變成駭人的一直線,然後發出尖銳刺耳的警告聲,無情地宣告一條生命正式劃下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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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
雹深雪不安地在衣香鬢影的大門旁來回踱步著。
她知道子霏的病逝對花橙的打擊很大,他悲痛逾恆,需要時間療傷,走出失去子霏的悲傷。
但是這一個月來,他不接手機、也不到學校上課,沒有任何消息,她很擔心他。
她鼓起勇氣踏進衣香鬢影。
「深雪小姐,你怎麼會來這里?」宋經理眼尖地發現才剛踏進大廳的耿深雪。
「我、我要找花橙。」她還是有些局促不安。
「花少他……」宋經理支支吾吾的,像在替花橙隱瞞什麼。
「他……他在哪里?」
嘆了口氣,宋經理雖然為難卻也不得不回答,「花少喝醉了在VIP包廂里休息,不過花少該做的事一件都沒少做,希望深雪小姐——」
雹深雪終于明白他的憂慮,「我、我是以朋友的身分來找花橙的,你……不用擔心。」其實就算她認祖歸宗,藍焰盟的大小事務也跟她扯不上關系。
「請跟我來。」宋經理帶領著她穿過金碧輝煌的長廊,來到盡頭的包廂前,「花少就在里面。」
「嗯,謝謝。」她頷首。
「深雪小姐,需要我在這里等你嗎?」宋經理必恭必敬。
搖了搖頭,耿深雪推門而入,撲鼻而來的是嗆人的酒氣,昏暗的燈光讓她不小心踢到一個不知名物品,跟蹌地往前撲跌出去,發出一記驚人的聲響。
「誰?」許久不曾听聞的嗓音低沉響起。
「我、我、我是小雪……」她的呼吸一窒,跪坐在地上不敢有任何動作。
「你來呃……這里做什麼?」喑啞的嗓音明顯被酒精摧殘過。
「我……有打電話給你……」
「是嗎?」他連自己醉了幾天都數不清楚了,怎會知道哪個張三李四打電話給他。
「為什麼不、不去學校?」她知道他很難過,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但是也不該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
「沒意義。」他不愛上課,但是他會陪季子霏一起上第一堂課,然後中途溜出去閑晃,等她上完最後一堂課時再跟她一起回家。
不過,再也不用了。
「子霏……不會喜歡看到你這樣。」耿深雪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呃、她看不到的。」他的口氣像在嘲笑什麼,卻包覆著讓人心痛的悲傷。
「花橙——」耿深雪的話被驟然亮起的燈光打斷,她眯著雙眼適應,卻冷不防地被眼前一張冒出許多青色胡髭的放大臉孔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