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怯兒紅著眼撲向她,眼淚仍然撲簌簌地掉個不停,「我們……嗚……就要分……分開了……」
月炎沒有防備地被她撞退了好幾步,沒好氣地道︰「這是我們當初住進寵物情人專賣店時就已經簽訂好的契約,當然要遵守約定,更何況沒有你這個愛哭鬼在一旁擾人安寧,我的耳根子樂得清靜。」
「人家……都這麼傷心了……炎,你好無情……」月怯兒越哭越傷心。
她哭得她的心情煩躁了起來,忍不住地低吼了一聲,「夠了!有必要哭成這樣嗎?我又還沒死。」真是的!
月怯兒被吼得一愣,霎時忘了哭泣,「可是你就要離開這里了,還不知道會被帶到什麼地方去……」分離在即,叫她怎麼能不傷心。
「那又怎麼樣?愛哭鬼,你有腿啊,想見我不會來找我嗎?奔月那兒會有住址。」光會哭有什麼用。
這個她也知道,只是,一想到即將和她分隔兩地,眼淚就又忍不住往下掉。「嗚……人,呃……人家不太會認路……呃……」月怯兒哭得開始打起—嗝來。
她差點忘了怯兒是路痴,就連出去逛個街也會迷路,的確不能對怯兒寄望太高,她瞥了一眼晾在一邊閑閑沒事做的月泱,「到時候叫泱陪你來不就得了。」
想一想好像也只能這樣了。「好嘛……」月怯兒吸吸鼻子,再怎麼不舍、不願意,終究還是得接受這個事實。「你有空也要回來看我和泱,還有其他人喔。」
「知道啦。」
逐日這時走了進來,「月炎,少爺要你準備一下,待會辛先生要帶你離開。」
月炎聳聳肩,「不就是這樣,有什麼好準備的?」
原本心情已經趨於平靜的月怯兒又激動了起來,「炎……」淚水瞬間盈眶。
「你不會又要哭了吧?」她都快被她的淚水淹死了。
月怯兒咬著唇搖頭,努力地把眼眶中的淚水逼回去。「好嘛,我不哭就是了。」語調里有濃濃的鼻音和化不開的愁緒。
逐日安慰她道︰「怯兒,你不用傷心啦,炎又不是一輩子都不回來了,這兒是她的家,我們是一家人,這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事實。只是時候到了,每個人都應該走向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月泱眯起狹長的眼,他經常都會忘記逐日的真實年齡,看逐日用那張年輕俊美、稚氣未月兌的臉龐說著那麼成熟的話,感覺很不搭軋。
「我也知道,只是……」忍不住嘛,她怎麼也沒有辦法自悲傷的氛圍里跳月兌出來,眼淚依舊像斷了線的珍珠,紛紛掉落。
逐日的雙手往臀部上一撐,豪氣地允諾道︰「你別哭了,以後我有空就帶你去看月炎,這總行了吧!」
「嗯。」月怯兒這才停止啜泣,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
「逐日,準備好了沒?」奔月的叫喚聲從門外傳來。
「好了,馬上就來。」逐日揚聲回答,拿起擱置一旁的小籠子,朝月炎伸出手,「來吧。」
「走了。」月炎擺了擺手,下一秒鐘立即變回黃金鼠的可愛模樣,順著逐日的掌心爬進小籠子里。
「自個兒小心點。」月泱叮囑。
「炎……」月怯兒淚眼汪汪地尾隨在逐日身後,定到前廳。
辛轍和米雪兒早已經等在門口,只等那只名叫月炎的黃金鼠送來,他們就可以走人了。他不懂,不過只是一只黃金鼠,那個女孩子有必要哭得這麼傷心嗎?而且要是真的那麼舍不得的話,何必擺出來讓客人挑選呢?
這種怪里怪氣的地方實在不宜久留。
奔月接過小籠子轉手交給辛轍,「辛先生,月炎交給你了,未來的日子就請你好好地照顧她。」
老板這麼慎重的語氣讓他有種錯覺,好像他現在是要把他的女兒娶回家似的……
辛轍甩甩頭,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連他都要發神經了。「我明白。」
他一手提著小籠子,一手牽起米雪兒的小手,「米雪兒,我們回去了。」
「好。」米雪兒高興地應允。
「謝謝光臨。」奔月送他們到大門口,微微眯起眼。好刺眼的陽光。
炎……月怯兒傷心欲絕,「嗚嗚……」
奔月將門關上,把營業中的牌子反轉到休息中那面。雖然熱力炙人的烈日並不會傷到他分毫,但他仍舊不喜歡火球似的太陽。中午還是休息一下好了。
他轉過身好笑地睨著月怯兒,「你還沒哭夠啊?」
「我……不想和炎分開嘛。」她還在抽氣。
「你不會要我養她一輩子吧?」他淺笑地問。「更何況她有自己的人生要過,未來你、泱還有其他人也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這兒只是他們生命里的一個驛站,他和逐日是他們生命中的過客。
將來她也會離開這里,和泱、逐日還有其他人分開?一股莫名的恐慌從心底竄起,「我不要、我不要和大家分開。」
奔月認真地注視她,「一輩子躲在這里,與世隔絕,這就是你要的?」他知道她以前曾經被可惡的人類少年欺負過,所以害怕人群,但是她必須克服心中的恐懼,才能展開新的生活,擁有幸福。
「我……」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他希望她能好好想一想,「要是有一天寵物情人專賣店不再營業了呢?你要上哪兒去?」他並不是非要苦守著這家店不可。
「奔月,你真的打算把店收起來嗎?」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未來的事誰都無法預料,哪天我的職業倦怠癥要是發作起來,說不定會拋下這家店,說走就走。」當初他會開這家店也只是好玩,收留一些無家可歸的非人類動物,閑來無事用來打發時間罷了。
他歡迎各種非人類動物進駐寵物情人專賣店,但是進駐之前一律得簽下賣身契。不過,他會和他們情同家人倒是預料之外的結果。
「奔月,你不可以丟下我們不管。」月怯兒緊張起來。
他挑起眉,「為什麼不可以?一來我不是神,二來我們既沒有血緣關系,我也沒有虧欠你們什麼,更沒有義務背負起照顧你們的責任,不是嗎?」
她沒有辦法反駁,月怯兒知道奔月說的全都是實話,但是她已經習慣在寵物情人專賣店里的生活,不想改變現狀。
他又道︰「如果往後每個被挑中的人都像你這種想法的話,那這家店要怎麼繼續營業下去?我乾脆把店收起來算了。」
月怯兒頓時啞口無言。
奔月也不再多說的轉身離開。
逐日朝月怯兒投去安慰的一瞥,「其實少爺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他只是希望你……」
「逐日。」奔月的呼喚聲這時傳過來。
「你不要哭了喔。」逐日的腳跟隨即一轉,「來了。」
他快步追上去,「少爺,你剛剛對怯兒說的話,會不會太無情了?」
奔月淡然地道︰「我只是就事論事。」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怯兒現在肯定哭得像個淚人兒,她一定會認為少爺嫌她礙眼,要把她趕出寵物情人專賣店。」
眼角瞟過去,「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說要趕她出去了?!」他只是不希望怯兒在機會和緣分來臨的時候,因為畏懼而錯失幸福。
「少爺是沒有說過那種話,可是以怯兒的個性來看,她一定會胡思亂想。」他當然明白少爺的用心。「要是她太過傷心,一直鑽牛角尖的話……」
奔月轉進一間昏暗陰涼的房間,房間內最醒目的是地上的一具黑色光亮的長形大棺木。
他覷了逐日一眼,揮揮手,「夠了,你要安慰她就去,別淨在我耳邊嘮叨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