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眼花了嗎?還是鬼魂?這個背影和衣著……很像、很像是佑京,可是他明明中了槍,在她的懷里消失不見了啊,為什麼……她等著他回頭。
才剛康復的身體最忌動武,柏京調勻不了胸口洶涌翻騰的氣息,吐了一口鮮血。「迎晨,你……沒事吧!」他拭去唇上的血跡才轉頭審視她。
「貝勒爺,您的身子才剛康復,不宜動武,這事讓屬下來就行了。」羿陽手中的刀直指艾爾•邦克。
容佑京?他……他不是已經被他射殺了嗎?艾爾•邦克怔愕地望著眼前的人。
佑京擺手,那些他都明白,只是驚見迎晨有危險,他的身體就立即作出反應,哪還有時間思及其它,「不礙事。」
真的是他!佑京沒死,岳迎晨拉著棉被擋在胸前,迅速從床上爬起,「佑京……真的是你……」她無法克制地哭了起來,另一手緊揪住他的衣服下擺,緊得她的手指夫節全泛白。
「是我回。」他無奈地嘆息。阿瑪和額娘只給他幾大的時間來見她,時間一到就得回去,他該怎麼開口跟她說?
艾爾•邦克落地時發出的聲音引來佣人一探究竟,看見房間里詭異的景象立即去通知主人。
「你……真的……沒死!」感受到他身上真實的溫度隔著衣服從指尖傳來,她幾乎死去的心才又慢慢地復活過來,一陣強烈的喜悅蔓延開,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像是要將這幾個月來強忍的傷痛一次宣泄個夠。
他以巾帕替她拭淚,「我沒死,只是花了一些時間養傷,所以來遲了,別哭了,嗯?」
羿陽忍不住插口,「我們回到王府之後,貝勒爺整整在床榻上躺了兩個月,王爺和福晉可……」其余的話在佑京投以一記冷眼之後腰斬。
躺了兩個月……當時的情況一定很危急,一想到他曾經在鬼門關前徘徊一遭,她的心就像被緊緊揪住似的無法喘息,「都是我害你的,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傷……」她很自責。
「這不是你的錯,別把責任往自己的身上攬,倒是你怎麼憔悴這麼多。」他溫柔的淺笑里滿是心疼,而後別見她左手掌滲著血清的繃帶,神情倏地一冷,眸底寒氣逼人。「你的手怎麼了?是他傷了你了?」
她搖頭,鼻音濃重地說︰「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跟他沒關系。」
羅倫和妻子聞聲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岳迎晨衣衫破裂地受制于佑京,而艾爾則是臉色慘白、肩膀淌著血地被他的隨身侍衛用健利的刀指著的景象。
「你、你們到底是人還是鬼啊?」羅倫強自鎮定地問。
「拜托你們,別……別傷害卡洛和艾爾。」岳嵐慌了手腳。
安娜欣喜道︰「容先生,你的傷好啦。」
佑京對她的問候回以一笑。
岳迎晨連忙開口解釋,「爸、媽,你們弄錯了啦!佑京沒有要傷害我,是他救了我。」
羅倫遣退所有的佣人,只留下安娜。他再次環顧房內的情勢,有點模不著頭緒,「救了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容佑京和其侍衛是救了卡洛的人,那……誰要傷害卡洛?「艾爾怎麼會受傷?」
岳迎晨深吸了一口氣,坦承道︰「是我刺傷他的。」
「卡洛?」岳嵐的聲音陡然拔尖,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竟然會持刀殺人。
「他是謀殺佑京的凶手,我要替佑京報仇,可是我失敗了,只刺傷他的肩膀,甚至反倒被他制伏,就在他打算侵犯我的時候,佑京正好出現救了我,事實就是這樣。」
事情完全悖離她所能接受的範疇,岳嵐瞠大雙眼地打量眼前的一切,卡洛竟然這麼愛容佑京,甚至願意為他復仇、手刃凶手,而艾爾卻意圖侵犯卡洛?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艾爾怎麼可能會要……侵犯你?我和你父親都同意把你嫁給他啊,他沒有理由……」
安娜拿了件外套遞給岳迎晨。
她邊將外套穿上,邊狠瞪向艾爾,「他有,因為我死也不會嫁給他,他也就得不到梅迪奇家的財產,所以他只能以強硬的手段來逼我就範。」
「艾爾,你真的做出這種事?枉費我收你為養子,那麼用心栽培你,你竟然恩將仇報!」羅倫沉痛地問。
艾爾•邦克胡亂抹了抹嘴角的血清,冷聲嗤道︰「這是你們逼我的,養子終究只是養子,怎麼樣也比不過親生的女兒,即使我做得再怎麼好、卡洛再怎麼不適任企業的領導人,繼承人依舊是她,只有娶了她才能確保我的地位、我所擁有的一切,沒有她我什麼也不是。」
羅倫深受打擊,無力地撫了撫臉,「我會把你應得的一切轉到你的帳戶里,你走吧,從今以後你好自為之。」也許從一開始他就做錯了。
羿陽轉而請示佑京,「貝勒爺……」
「讓他走。」
「喳。」羿陽將配刀收回。
艾爾•邦克步履蹣跚地走出他住了二十幾年的房間,離開梅迪奇宅邸,從此和這家人再無瓜葛。
良久之後,羅倫的視線才轉回容佑京身上,「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告訴我們你的真實身份了?」
「我來自中國兩百多年前的清朝,原本是要到十八世紀的意大利游玩,不料搭乘的時光機出了點問題……」他慢條斯理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並且耐心地等候他們震驚、不敢置信的情緒緩緩回復平靜。
「所以你們是兩百多年前的人。」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大多數的人類窮其一生所知都太狹隘了,蒼穹無涯。
「是的。」他頷首。
岳迎晨認真地提出請求,「爸媽,我愛佑京,請你們同意讓我們在一起。」現在只要爸媽同意,她和佑京就可以廝守到老了,她彷佛已經感覺到幸福降臨。
佑京再次無奈地嘆息,勾魂的眸子里彌漫著淡淡的愁結,「迎晨,我恐怕無法信守對你的承諾了。」
「什麼意思?」她屏息地凝望著他,一顆心也因為他眼中的愁緒擰成一團。
事情終究得說清楚。「兩個月前我受重傷回到王府,我阿瑪和額娘為了救我忙得焦頭爛額,他們說什麼也不肯同意我再搭時光機前來見你。」
那……為什麼他現在能夠在這里?
他苦笑,「自然是條件交換了,我阿瑪同意讓我再搭時光機來見你,條件是我回去之後必須接受指婚,迎娶某個格格過門當我的妻子。」
「你答應了?」
「所以我是來見你最後一面,希望你能忘了我,另找屬于你的幸福。」他知道要在親情和愛情之間作抉擇有多麼痛苦,所以先揮刀斬情絲,成就她的親情。
「就這樣?」岳迎晨平靜得有些不尋常。
「是啊,就這樣。」胸口有些沉悶。
她明白他不忍她受煎熬的心思,岳迎晨的心口一窒,情緒慢慢地沸騰,「你為什麼不開口要求我跟你回去?」熾熱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滑落。
「卡洛,你真的要……」岳嵐害怕失去女兒,想要阻止。
羅倫摟住妻子,在她的耳畔低語,「我們都見識到卡洛有多愛容佑京了,容佑京對卡洛的心更是無庸置疑,勉強將她留在身邊並不能確保她的幸福,小鳥長大了終究會展翅離巢。」經歷這一連串的事情讓他有了深切的體認,很多事情是強求不來的。」
「可是……」她舍不得啊。
相京輕描淡寫地說,「我不希望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