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月付四千一百六十七元。」
「兩年?」封印詫異地揚高語調,月付四千一百六十七元!還是無息的,好一個精打細算,他還真是服了他了。
「那是我所能負擔的上限。」再多她也沒辦法了。
「好吧,就照你說的去做,等會兒到掛號處付清第一期的款項和領藥,然後你就可以走了。」應該就這樣了。
「知道了。」
阿童如獲大赦地跳下手術台,一手抓起身旁的外套,顧不得全身都在痛,咬著牙就往外沖。
她先去掛號處付清第一期的款項之後,幾乎是飛似地的速度逃離及時婦產科診所,自始至終她的頭都沒有勇氣抬起來。
令令令「阿童,你怎麼這麼晚才回……」
一回到家,阿童的樣子立即嚇壞了室友沈詩柔。「發生什麼事了?」
「你怎麼會在家?這個時候你應該在學校上課……」阿童扯了扯嘴角,想露出微笑,卻扯痛了臉頰上的傷,讓她忍不住齜牙咧嘴一番。媽的,痛死人了。「沒事,只是發生了一點小爭執,干了一架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一直沒回來,我有點擔心,所以第一節課沒去上。」雖然阿童說起話來有點粗魯,卻不是喜歡惹是生非的人,她會和人打架一定有原因。
沉詩柔趕忙去拿了醫藥箱折回,拉著她的手臂要她坐下,卻不小心踫著了她手臂上剛縫合好的傷口,「為什麼和人打架?坐好,我幫你擦藥。」
阿童觸電似地縮回手,臉色微微一白,麻醉劑的藥效早就慢慢地退去,痛覺也逐漸變得強烈,她來不及掩飾。
「你的手怎麼了?」她不由分說地幫她將身上的外套月兌下來,看見她沒了袖子遮掩,裹著白色紗布的手臂,眼神瑟縮了一下。
「只是被刀子劃了一下,已經縫好了,不要緊。」
阿童的腦筋動得飛快,「還不就是喝醉酒的客人鬧事,我一時忍不住就和他們打起來,『輝煌』的戰果你已經看到了,」她在一家KTV當外場服務生,喝醉酒的客人因為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是很尋常的事,有時倒霉還會被波及。
沈詩柔突然冒出一句,「事情和我有關,對不對?」
阿童微微一怔,隨即若無其事道︰「是店里發生的事,怎麼可能和你有關系!你別胡思亂想了……」
「我打過電話去店里,他們說你下班就走了,如果事情不是和我有關系,你為什麼要說謊騙我?」她戳破她的謊言。
「呃……這個……」謊言當場被拆穿,她有些尷尬地搔了搔頭發,不得不承認,「是黑猴帶人在半路堵我,媽的,那個王八蛋!」
沉詩柔一臉愧疚地道歉,「對不起,都是我害你的。」畢竟阿童根本就和這件事八竿子打不上關系,如果不是她拿阿童來當拒絕黑猴的借口,黑猴也不會找阿童的麻煩。
「不是你的錯,是那個該死的混帳為了要得到你,故意找我麻煩,要不是因為他們人多,我不見得會打輸他。」她極端不平衡,開什麼玩笑,她從小為了保護育幼院里其他小孩子不受欺負,鍛練出來的身手可不是蓋的。
沉詩柔也是在她的羽翼下受到保護的其中一個。
阿童的全名叫童紛若。
她也不是天生就這麼粗魯、男性化的,是環境所致,在她約莫七、八歲的時候,育幼院里收留了將近十名的孤兒,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十一歲,而且以女孩居多,男孩只有兩個,分別為三歲和五歲。鄰近一些討厭的小孩,都會欺負他們這些無父無母的孤兒,其它女孩子的個性又太軟弱,不得已她只好擔負起保護者的角色,讓他們不被欺負。
縱使一開始她只有被海扁的份,縱使她臉上、身上的大傷小傷不曾間斷過,縱使她不能像普通女孩子一樣穿裙子、留長發,縱使……再多的縱使她都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對她而言,育幼院里的每個人都是她的家人。
她必須讓自己更強。
沉詩柔的眼圈兒一紅,晶瑩剔透的淚珠兒就在她的眼眶里打轉,隨時都會墜落,「可是……你卻被打得渾身是傷,對不起……」她只能道歉,除了對不起,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自小,阿童就是育幼院里所行小孩子的保護者,不論是誰受了委屈,她都會替他們討回公道,打得欺負他們的人低頭道歉。
「受傷的人是我,我都沒哭了,你哭什麼?愛哭鬼!」童紛若取笑她,受傷對她而言,就如同吃飯睡覺一般平常,通常她每年的健保卡都會用完一輪,當她拿X卡去就診的時候都會不好意思,感覺好象老人喔。
沉詩柔臉上的淚水仍然像斷了線的珍珠紛紛滑落,「可是……看到你被打成這樣……我就是忍不住嘛……」
她邊說邊哭,吸著鼻子幫童紛若臉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上藥、天啊!童紛若拍了拍額頭,她對女人的眼淚最沒轍了。「打都打了,你流再多的眼淚也無濟于事,把眼淚擦干,別哭了。」
「嗚……」
沉詩柔哭得岔了氣。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童紛若自覺只好犧牲一點了,「媽的,我今天衰透了,肯定是去沖煞到什麼。」
「怎……呃……怎麼了?」沉詩柔打了個隔,注意力果然被拉過去。
「老天,我丑斃了,救我的人是個婦產科醫生。」光是重提這件事就讓她全身竄起一股燥熱,當時眾人熾熱的注視彷佛還留在她的背部。
沉詩柔睜圓了眼楮,「婦……呃……產科?」
「對,就是婦產科,而且我還是被扛進去的。」當時她恨不得能夠挖個地洞躲起來。
腦海中浮現的景象讓沉詩柔忘了哭泣這回事,她可以想象當時尷尬的情景,一個男孩子被扛進婦產科診所,會引起所有人矚目是難免的,阿童一定嘔死了,可是!……真的是很好笑。她奮力地抑下胸腔中橫生的笑意。
童紛若忍著氣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次,然後作了完美的批注,「媽的,他是吸血鬼!」但是,能怪誰呢?是她自己送上門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眼楮沒睜亮,誤上賊「背」啊!
「你答應付錢了?」
十萬塊,那不是個小數目耶!阿童要上哪兒籌那十萬塊來付款啊?
不然還能怎麼辦?童紛若點點頭,開始在心中盤算,要是能夠挪出一些時間,她或許應該再兼一份工作,多—-份收入也可以早點把負債打平。
「分期付款。」
只不過她早上九點到晚上五點在KTV上班,晚上六點到九點要上夜大的課,恐怕沒有多余的時間再兼一份工作了。
「這根本就是變相的勒索嘛,我們可以去告他。」沉詩柔很生氣。
罵一罵之後,她的心情舒坦了不少,但日子終究還是要過啊。童紛若語帶嘲諷道︰「算了,他救了我是事實,而且他也給了我兩個選擇。」
「哪兩個選擇?」她很好奇。
「第一個當然是乖乖付錢了,第二個就是讓他把縫好的線拆掉,這麼一來我們就兩不相欠了。」這種詭異的法子也只有他想得出來。
「哪有這樣的!」
沉詩柔傻眼了,這算哪門子的醫生啊!
事情都已經成定局了。童紛若莫可奈何地聳聳肩,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眉頭又擰了起來。
「今晚的課我不去上了,你幫我請個假。
全身上下痛得像快散了一般,而且臉也腫得跟豬頭有得比,她還是別去嚇壞同學才好,今晚努力冰敷一下,明天應該可以消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