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的顧忌,「反正,你又不相信那個傳統,只不過是送我一條舊領帶而已,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送她,怕會讓她有所期待;不送,卻又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這樣的顧忌讓他兩難。
送還是不送……但是轉念一想,既然他並不相信學校里流傳下來的傳統,送她一條舊領帶又有何不可!
「那就給你吧。」
她為此雀躍不已,「謝謝!」達到目的的她隨即松開抓住他領帶的手。
他看了看時間,「現在我們可以回去了?」
「等等,還有一件事。」她坐著不動。
什麼!還有?宮尹莫可奈何地坐回位子上,「還有什麼事?」
丁綠竹輕描淡寫地提起,「再過三個多月,你就要出國留學了。」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怎麼又突然提起這件事?他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以後我不在你的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還有一個要求。」她支著下顎,話鋒倏地一轉。
要求?什麼要求?
在那一雙明眸中閃爍的光芒太過刺眼,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遂小心翼翼地開口,「說說看。」
她慢條斯理地說︰「在你出國前,我們先訂婚。」
是那封情書激起了她的危機意識。
「訂……婚?」他幾乎傻眼了。
是他的耳朵有問題,還是她的嘴巴有毛病?
泵且不論兩人之間在各方面的差異性,她才十六歲,也才剛親口表白說她喜歡他,這會兒就談到訂婚的事,進展會不會太急速了點?就算是搭火箭也沒這麼快。
現下就要訂終身會不會太草率?
他們兩個都未滿十八歲,即使訂下婚約,在大人眼中也宛若游戲一般,當不得真的。
「沒錯,就是訂婚,這樣子你才不會被金發藍眼的洋妞拐走。」她或許年輕,卻一點兒也不含糊。
她心底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被金發藍眼的洋妞拐走?宮尹不由得失笑,她未免也太高估他的魅力了,以他這等平凡的長相處在五官鮮明的外國人之中怕是一點也不起眼吧,金發美女哪會有閑工夫來拐他!
「訂婚可不是辦家家酒,那是男女朋友互許終身的承諾,哪能這麼隨便說訂就訂!更何況我們根本還不算是男女朋友,要訂哪門子的婚?」要是他的心髒不夠強壯,可能剛剛就停止跳動了。
「我喜歡你很久了。」她不信他毫無所覺,除非他是木頭人。
她對他的態度轉變他都看在眼里,只是刻意裝作不知情罷了,他配不上她。宮尹的眼神轉為幽黯,緊抿著唇不語。
「你不喜歡我嗎?」她不相信他對她的好、對她的照顧和關切,全都只是因為父親的托付,沒有其它情愫存在。
「你既漂亮又迷人,任何人都會喜歡你。」他就是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她不介意他的逃避,仍執意道︰「其它人再多的喜歡對我而言都無關痛癢,我只在乎你對我的感覺。」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不喜歡就意味著在他的心底對她還是有感覺的。
她的話讓宮尹的心為之一震,「為什麼是我?」條件比他好的男生滿街跑,她為什麼別人不選,偏偏選中他?
「因為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比誰都了解你的個性,清楚你的優點,對你有一份特別的感覺,所以喜歡你。」更多時候,喜歡就是喜歡,沒有道理。
「我們不配。」只有瞎子看不出來。
丁綠竹氣憤地質問︰「誰說的?」
他沒有料到她會有這麼一問,愣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我們之間的差異顯而易見,哪還需要別人指出。」
「配不配只是社會賦予的外在價值評比的結果,那並不重要,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撇開那些不談,喜歡與否就只是兩人之間的情感交流,無關乎其它,外在的條件相不相配都是其次,我們沒有必要去在意別人的看法。」
她炯然的目光直直地探人他的眼底,一字一句犀利如刀。「就算所有的人都認為你的長相、家世、財富都配不上我,那又如何,我就是只喜歡你一個人。」
她的宣言深深地撼動了他的心,讓他有股沖動想不顧一切地允諾她,但是,隔桌客人投射過來的詫異眼神將他拽回現實,「即使是你喜歡我,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就訂下婚約。」
畢竟未來有太多的變量。
「這個婚約非訂不可,為了避免你被外國美女拐走。」她表情相當認真。「不過……要是你堅持不訂婚,我也沒有辦法,只好……」
听她的語氣似有轉圜的余地,他立即問︰「只好怎麼樣?」
她漾著天使般的笑容回答,「我只好寸步不離地跟著你。」
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宮尹的頭開始痛了起來,「我們現在還未成年,訂婚不是我們說了就算數的。」
就算他答應了,丁叔叔和丁嬸嬸肯定不會同意的。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只要你答應,我爸媽那邊我自己會搞定。」
怎麼能答應?但是,不答應,她又要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宮尹伸手揉了揉眉心,完全束手無策。
這道難題就交給大人去解決吧。「你先得到叔叔和嬸嬸的同意再說吧。」
她當然清楚他在打什麼主意,沒那麼輕易就讓他將問題撇,開,「只要我爸媽答應,你就同意訂婚嗎?」
他似乎沒選擇了,「對。」
現在只好寄望丁叔叔和丁嬸嬸能讓她打消汀婚的念頭了。
這一年宮尹十七歲,丁綠竹十六歲。
***
表魅頻頻打著呵欠走進他們在台灣的落腳處——神出鬼沒征信社。
這會兒正是吃早餐的時間。
「回來啦!埃爾摩斯。」鬼沒帶笑的桃花眼里閃爍著戲謔。
輪到做早餐的鬼斧起身主準備鬼魅的早餐,卻也忍不住揶揄他,「收獲很豐富吧!」光看他的表情就不難猜出他昨晚肯定出師不利。
表魅一坐進椅子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很是委屈地開口抱怨,「臭魍魎也不知道是發什麼神經,昨天出門之後就跑到桃園中正國際機場去,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夜,害我也像個傻瓜似地和他在機場里站崗!」
「你想當機場守衛人員就直說嘛!我想玉皇一定能夠幫你安插進去的。」鬼斧語帶調侃地說。
凌狂潮忍俊不住的笑出聲。
表魅幾乎要吐血了,「誰要當那見鬼的機場守衛人員來著?」他已經夠嘔了,鬼斧還這麼消遣他!
表斧瞅了他一眼,故意扭曲他話中的意思。「怎麼?你看不起機場守衛人員這個工作嗎?這樣可不太好哦!要知道職業不分貴賤,只要是份正正當當的工作,靠自己的勞力賺錢……」
表魅沒好氣地打斷他的連篇廢話,「麻煩你,我現在只想趕快填飽肚子,然後上床補眠。」
真是的!白白折騰了一個晚上,卻一點收獲也沒有。早知道他就窩回枕頭山棉被洞里睡覺還比較有價值一點。
表斧將剛做好的早餐端到鬼魅面前,「魍魎呢?難不成還在機場?」
「大概吧!」他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像座雕像似地杵在那里。」
凌狂潮插口問︰「他在等人嗎?」好象也沒有更合理的解釋了。
「我想也是。」鬼魅點了點頭,下一刻卻又像一顆泄了氣的皮球。「只是我陪著他呆呆地痴等了一個晚上,看著人潮來來去去,也沒見他和誰說上半句話……」他的聲音忽地戛然而止,昨晚的景象像影片似地一幕幕掠過他的腦海,總覺得自己似乎粗心地錯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