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死不救?你真以為你自己是救世主。」黃美菊很不以為然地睨著她。「好吧!就算你是好了,該救的人也不應該是孟立。」
「我沒那麼認為。」唐緣沒那麼自大。只是想到她傷了狄仰的心,她的心仿佛也裂開一道縫,隱隱抽痛著。狄仰一直都在她的左右,只要她需要他,他就一定會在,這項事實她比誰都清楚,也許是因為太過于理所當然,她才會忽略了他的感受。
他會不會決定永遠都不再見她了?如果是,她該怎麼辦?分開近一個月的時間,她才發現她竟然是那麼地想念狄仰的一切,想念的程度連她自己也感到訝異。曾幾何時,狄仰的身影也進駐她的心中了?
「錯過狄仰,將來你一定會後悔的。」黃美菊加重語氣一字一字地說。
狄仰這小子和「友善」兩個字八竿子打不上關系,個性有些惡劣,但是,她由衷地欣賞他的專情和鍥而不舍,對于唐緣以外的人,他一向不假辭色。
唐緣垂下如扇的睫毛,不語。她被自己剛挖掘出的事實給震得一愣一愣的,她想見狄仰,很想很想,若非待會兒還有一連串的考試,她會立即去找他。就是不知道他想不想見她、肯不肯見她了?
考完試,唐緣飛也似地趕了回去,卻在巷子口腳步一滯,她的視線飄至三樓的某一個窗戶,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瞧不見。狄仰——不在家啊?濃濃的失望襲上她心頭,枉費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卻沒見著他。
倏地,一抹影子來到她的面前停住。
「小緣。」
唐緣將視線收了回來,投射在面前的人身上,「是你?」淡淡的訝異一閃而逝,沒有心動也沒有心痛,站在她面前的孟立仿佛就像是個陌生人一般,不過他臉上掛著彩倒挺引人注目的。「有事嗎?」
「我想……請你吃飯,願意賞光嗎?」嘖!被打裂的嘴唇就連說話也要命的痛,更別提吃東西了,但是,為了給狄仰一點顏色瞧瞧,他決定要搶回唐緣。雖然不知道狄仰是怎麼辦到的,但,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個圖釘事件是狄仰干的。
她不假思索地拒絕了,「我不想去。」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孟立在她心中鑿出的那一個洞已經被溫柔真心的狄仰給填補好了,她的心不再有缺口。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他努力地揚起一抹瀟灑的笑容,卻因為鼻青臉腫而效果不彰。沒想到看似削瘦的狄仰居然是個打架高手。
「就在這……好吧?」反正,她也該和他做個了斷,為他們的交往畫上句點。
孟立笑了,顯得有些猙獰,並以挑釁的眼神射向對面三樓的某一扇黑漆漆的窗,因為他知道,狄仰就在里面俯視著一切。然後,他的機車載著佳人揚塵而去。
狄仰站在窗戶旁,眼神陰蟄地注視著他們。他不只一次地希望唐緣不會答應孟立的邀約,在她跨上孟立的機車後座那一刻,他的希望全數破滅,一絲一毫也沒有殘存。
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絕望的神色,而後重歸于零,他木然地站在原地俯視窗外被各式燈管營造得亮晃晃的夜,金色的眸子渙散茫然,她還是選擇了孟立。
這個事實他早在一個月前就明白了,不是嗎?但是,再一次確認後,他的心依舊像是硬生生被撕裂開來一般,無法遏止的痛楚快速地掠奪了他的一切。
門突然被打開來。
狄仰的站姿依然沒變,頭也不回。
喬治打開電燈,迅速地來到他的身側,手中還拿了醫藥箱,「你臉上的傷需要抹藥。」
他依然站在窗前沒有回頭、沒有轉身、更沒有搭腔的意思。
喬治繞到他的面前,以食指和拇指托起他的下巴,端凝著那張俊臉上的傷。「真弄不懂你。」可惜了這麼一張漂亮的臉。他將狄仰拉至床沿坐定,打開醫藥箱的蓋子,準備替狄仰臉上的傷口敷藥。
狄仰目光的焦距逐漸集中,固定在喬治的臉上,「你究意想要什麼?」
喬治沒有回答的打算,徑自將手中沾了藥水的棉花湊近他臉上的傷口。
狄仰揚手拍掉喬治手中的鑷子和沾了藥水的棉花,再次厲聲問︰「你要什麼?」
喬治毫不閃避地回視著狄仰,清晰簡潔地吐出,「你。」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表明過了。
「要我。」狄仰哺哺地重復,俊美的臉上波瀾不興,瞧不出他有什麼感覺。
「對,我要你。」喬治再一次聲明,態度堅定如磐石。自始至終,他的目標一直不曾改變,他要的也只有狄仰。
無謂的神色涌進狄仰金色的眸底,嘴角噙著漠然的笑,輕輕地一開一合,「好。」吐出的話猶如一記閃雷。
喬治傻了眼,腦袋一瞬間變成空白,好不容易才又拉回被閃雷轟出腦海的意識,剛剛……剛剛狄仰說了什麼來著?他說︰好?
喬治又將思緒往前推,猶如倒轉的錄影帶,他提出了什麼要求?耳際仿佛響起他自己的聲音,再清晰不過——對,我要你。而,狄仰居然答應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以排山倒海之勢朝喬治席卷而來,卻又在下一刻悉數散去。狄仰並沒有喜歡上自己,會答應那個要求是因為狄仰什麼也不在乎了。喬治把這種情景看在眼底,他已經隱隱看出潛藏的事實真相了——狄仰永遠也不會喜歡上他。
「你真的願意?」他寧願狄仰暴跳如雷,而不是這一派無所謂。
狄仰笑了,「對。」漸次漾深的笑容里盡是不顧一切,金色眼瞳迷蒙地越過他,飄向遠方,停格在一個無法捉模的定點上。
「好,這可是你說的。」他不愛瞧見這樣子的狄仰。
喬治欺近他,霸道地吻上他的唇,夾帶著猛烈的感情,雙手靈巧地解開狄仰身上襯衫的扣子,一顆、兩顆、三顆……
狄仰像個雕像似地既不回應也不拒絕,任由喬治吻住他,解開他襯衫的扣子,不論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想去思索也無法去思索了。在看見唐緣跨上孟立的機車後座那一刻,他的靈魂仿佛也自體內被抽離,再無任何感覺。
喬治在狄仰的嘴上嘗到了堿堿的血腥味,他的心像是受到猛烈的撞擊,好痛。
褪下狄仰身上惟一的一件襯衫隨手往地上扔去,喬治輕輕地推著他往床上躺去。狄仰完全隨著喬治的意思而動,空洞洞的眼眸隨著仰躺在床上而直直地望著天花板。
喬治的唇來到秋仰的頸窩,一直延伸了下去……
※※※
侍者送上來的食物,她還吃不到一半便覺得胃口全無,「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考完了期末考,明天就開始正式放寒假了,如果她不盡早找到狄仰,只怕要見他又得等上一個多月。
正在用餐的孟立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的唐緣,她似乎不太一樣了,「是啊!是……小盈的事。」他將口中的食物吞咽下去,不太自然地開口。
她看他的眼神變了,不再帶有一絲情意,就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似的。
「為什麼提她?」淡淡的語氣像是個旁觀者。
因為狄仰,她可以坦然面對孟立和小盈而不再感到心痛、心傷。
這下子孟立的訝異更甚,她的淡漠令他方寸大亂,根本沒有思考的空間,「我和她……」他竭力在腦海中組合更能取信于人的借口。
「那是你們私人的事,我沒有興趣知道。」唐緣端起飲料吸了一口,優閑地靠向椅背,睨著孟立閃過一絲慌張的面容,眉宇間盡是輕松愜意。她已不再對他的虛情假意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