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秦諾昂已經梳洗完畢又換妥衣服地走下樓來了。「爸、媽,我和他到外面走走。」
「別走太遠,待會兒和夙先生一起回來用早點。」楊彩燕叮嚀。
「喔!好。」她轉向他,「我們走吧!」
夙天遙沒有異議地起身跟著她走。
※※※※
沿著街道走了好一會兒,秦諾昂才問道︰「你剛剛不是說要問我一件事,是什麼事?」
提起這件事,他的手又不自覺地撫上腰際,「你是不是在魔谷的一棵大樹上刻了字?」
啊——被他看見啦?!秦諾昂感到臉上熱烘烘的,「呃!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她不是沒想過死不承認,但是她的良知阻止自己一錯再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真的是她!他定定地看著她滿懷歉意的臉,他該拿她怎麼辦?「你……」
「你生氣啦?」他那一雙綠眸溫柔依舊,瞧不出絲毫的陰霾,也看不出有發怒的前兆。「好吧,不然,你說我該怎麼補救或者是補償那棵樹?」
補償?有一抹精光自夙天遙深綠色的眸子里飛快地掠過,他倒想知道她要如何補償?「你想要補償?」
「嗯。」
他又問︰「你想怎麼補償?」
「你認為我該怎麼做?」秦諾昂反問。其實這也是她第一次這麼做,她哪知道該怎麼補償?
早知道會惹出這麼多麻煩來,當時她就一定會約束自己的念頭和手,早知道……唉!再多的早知道都改變不了事實。
鼻端又飄來他身上特有的清新香味,現在他一定認為她是個沒有水準、沒有公德心的女人,這該怎麼辦?她一點也不想被他討厭哪!
早晨的街道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霧里頭,五公尺以外的景物已看不清楚了,在這剎那間,塵世間的喧擾似乎已經遠離,只剩下寧靜。
夙天遙沉默不語,右手又撫上腰際那一小行字所在的位置,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要她如何補償。
「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他真的不打算原諒她了嗎?那些刻字真的是無心之過,她要怎麼做他才能夠不再怪她?不經意地瞟見他的手,「你的腰怎麼了?」
她發現啦?夙天遙淡淡地瞅著她,「只是一點小小的傷。」如果她知道那傷是她所造成的,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你受傷了?要不要緊啊?」秦諾昂的聲音里盈滿關切之意,視線不停地在他的臉和腰部來回穿梭,他怎麼受傷的?他不是有魔法嗎?
「皮肉之傷而已。」若是尋常的皮肉之傷到比較好解決,偏偏那卻是刻在他的本命樹上的「皮肉之傷」,就連他自己也沒法子讓那些字消失。
「你敷藥了沒?」她記得他有一種自制的藥膏,效力十分驚人,敷上藥後不出半個小時,傷口就會痊愈了。
「抹了也沒用的。」夙天遙順口回答,深綠色的眸子眺望前方一片白茫茫的霧。
秦諾昂吃了一驚,「怎麼可能?那傷是怎麼來的?」該不會是什麼絕癥吧?!
他挑挑眉,「你想知道?」
「嗯。」不然,她干麼問啊?雖然她自個兒的事也夠煩人了,她還是想弄清楚他的傷是怎麼一回事,有誰那麼神通廣大,可以讓夙天遙受傷?難不成也是魔谷的人?
「這個傷和你有關。」他的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漫不經心地提起,手依舊不曾離開腰際那一小行字。
「和……我?」秦諾昂一愕。
「沒錯,和你有關。」他再次聲明。腰際上的那個名字的的確確是秦諾昂沒錯,除了她還有別人叫秦諾昂嗎?
「怎麼可能?我不可能弄傷你的,我……」其余的話全被她硬生生給吞下肚子了,她總不好說出她心里對他的感覺吧!
「你不相信我?」夙天遙的語氣依然淡淡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她一介平凡的人界女子如何能夠讓擁有魔法的他受傷?這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吧!此時,她的腦海中突然掠過一個念頭,快得令她來不及攫住。
「證據就在我的腰上,我不介意讓你證實一下。」是該讓她知道的時候了。
「呃……」又不是沒看過男人的,她窮緊張個什麼勁兒啊?更何況他只是要上半身而已,離全果還有段距離呢,「好吧!」
不過,得鄭重聲明一下,不是她想看美男子夙天遙的,而是礙于情勢非看不可。
夙天遙停下腳步,斜斜地睨向她,「你可以再靠近一點。」腰際上的字並不是很大,以現在兩人之間的距離,她可能看不太清楚。
秦諾昂移動腳步,靠近了一些些。
那一貫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他的臉上,從容不迫地解開襯衫的第四、第五顆扣子,微微往上一掀,正好讓秦諾昂那三個字露出來。
她不自覺地又靠近了一些,為了看清他腰際的字。
秦……秦諾昂微微眯起眼楮看向第兩個字,諾……不會吧?!她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甚至鼓不起勇氣朝第三個字看去,但是,她非看不可,然這一看她差點昏倒,那第三個字正是昂,所以合起來就是秦諾昂——她的名字。
他的身上怎麼會出現自己的名字?!她徐緩地伸出手去,輕輕撫上那三個字——秦諾昂,她這才發現那三個字並不是寫上去,而是由淺淺的凹槽所構成,這表示……
她猛地往後彈開了去。我的天啊!不會吧?!那些字……那些字該不會是她親手刻上去的吧!!
夙天遙放下襯衫的下擺,把解開的那兩顆扣子扣回去,好整以暇地道︰「剩下的四個字暫時不方便讓你看,我想你可以諒解的,是吧?」
「唔……我……」她吶吶地說不出話來。她明明是把那些字刻在一棵大樹的樹干上,怎麼會跑到他的身上來了?其實,她不用看也知道其余的四個字是到此一游,天啊!她簡直沒臉見他了。
「你記得這些字的,是不是?」他深綠色的眸子似乎更深不可測了。
「你……你……」秦諾昂伸出食指指著他,好不容易才把話給完整地說出來,「你就是……就是那一棵大樹?」在魔谷內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很難在人和樹之間畫上等號。
夙天遙沒有否認。事實上,他也無需回答,腰際上的那些字已經足以證明一切。
她知道刻在樹干上的字至少也得數十年或者數百年才能消失,那他身上的字呢?世界上的巧合怎麼全叫她一個人給踫上了呢?是幸抑或不幸?
秦諾昂的雙手合十,用足了一百二十分的誠意來道歉,「真的真的真的非常Sorry,你說吧,我該怎麼補償你?」他救了她的命,而自己卻令他陷入如此困窘的局面,這不應該是她該做的事,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等我想到的時候再告訴你。」夙天遙略微沉吟片刻之後開口。其實,這會兒他比較在意的是她「借身還魂」的事。
「好吧!」她沒有權利說No,「不過,你最好早些時候想出來,免得以後找不到人補償你。」因為說不定她只剩下五天的人界生活了。
「你拒絕借身還魂嗎?」
「我怕我無法適應另一個陌生的身體。」
夙天遙扯了扯嘴角,「別急著下定論,凡事都得試過才能知道結果。」他好似在她的眼中瞧見些微的絕望。「還有五天的時間,先看看再說。」
「嗯。」好吧!就听他的話,先看看再說。
太陽已經完全自雲層里露出來,原本的濃霧消失,溫度也微微上升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