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知道?」風伊文瞅著她。
「不想。」她明明心里想得要命,偏偏不肯老老實實地承認。
聶書影不由得拿風伊文和吧台內的老板來作比較,前者愛笑,溫柔親切;後者沉默,冷若寒冰,這樣兩個極端不同的人為何能結成好友?
「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風伊文四下張望,就見店里的客人已經逐漸增加,「我得去工作了,拜。」
聶書影懊惱地咬著唇,沒事耍什麼酷嘛!這下可好了,白白失去一個知道他名字的機會。
見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聶書影迅速地喝完茉莉花茶,付了帳,背起書包離開傷心酒店。
風伊文一直注意著聶書影的一舉一動,自動自發地把她知道的情報全都告訴倚時寒,「她叫聶書影,今年讀高三。」
倚時寒沒有反應,仿佛她剛才說的話他全都沒听見似的,他才沒興趣當一個三姑六婆。
「這麼晚了,她一個年輕女孩只身走夜路是很危險的!」風伊文試圖讓倚時寒良心不安,「更何況人家是為了看你才來的?!」
晚?現在才六點!倚時寒無動于衷,他的良心今天公休。
倚時寒揮了揮手,「伊文,你打算在這兒呆站一個晚上嗎?」此刻若是其他服務生在發呆,他只消看他們一眼就行了,偏偏這會兒發怔的人是風伊文,她可是一點也不怕他。
風伊文回過神來,朝倚時寒咧嘴一笑,「我這就去招呼客人,行了吧?」她丟下話就徑自走開了,沒有等倚時寒的回話,因為她知道他根本就不會回答。
倚時寒寧願自己忙碌,不停地忙碌,因為如此他才不會再想起過去……
十八歲那一年,他認識了梅兒——桑梅兒,一個甜美可人的女孩,他為了她不惜偷偷出島與她相見,並且每天寫一封信給她,兩人的感情如膠似膝。三月十七日這天,他們約好了在公園相見,可是,他卻被朋友纏住,無法前去赴約,卻也無法聯絡上梅兒,他以為她若沒等到他,便會自行離開的,但事實證明他猜錯了。
棒天一大早,他接獲電話,得知梅兒出了意外,因為為了等他,她遲遲不肯離去,因為慘遭輪暴身亡。
倚時寒的心在滴血、雙目赤紅,不顧一切飛也似的趕到梅兒身邊,生平第一次,他落淚了,為梅兒、為他自己,也為他們夭折的愛情;恨天、恨地;更恨他自己,是他害死梅兒的!熱氣襲上他的眼楮,眼眶微微發紅……
他不想再帶給別人不幸,若是梅兒不曾認識他,沒有愛上他,沒有和他相約,或許她就不會死去了,他是凶手!
想起這兒,聶書影的神情也更冷了。
「媽,我回來了。」聶書影像陣旋風似的席卷而至。
「去洗手吃飯了。」陸芝雯寵愛地拍拍她的臉頰。
「嗯。」聶書影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問道︰「沈叔呢?」
「他有公事要忙。」
「哦!」聶書影不再追問,她沖進浴室洗了手,然後又沖了出來,神秘兮兮地道︰「媽,你喜不喜歡沈叔。」
「小影——」陸芝雯真拿這個女兒沒法度。
聶書影邊盛飯,邊道︰「老爸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你還年輕,才三十八歲?,尋找第二春是天經地義的事。
聞言,陸芝雯差點自椅子上跌下去。
眼明手快地,聶書影趕緊扶住母親,「小心一點。」她說錯了嗎?沒有吧!她心中困惑著。
陸芝雯阻止女兒再繼續說下去,「我們吃飽飯再談。」因為她可不想消化不良。
「好吧!」聶書影沉吟了一會兒才勉強同意,反正現在談跟等一下再談好像沒多大差別嘛!
扒了口飯,聶書影偷偷地打量著坐在對面的母親,她是該讓母親去追求屬于她自己的幸福了;而且沈叔那麼愛母親,這麼多年一直陪在母親左右,她是該撮合撮合他們了。
可是,該怎麼做呢?聶書影開始動起腦筋來了。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飯,聶書影隨即拉著母親往客廳走。
「小影,碗還沒洗呢!」陸芝雯仍試圖作垂死前的掙扎。
「我等會兒再洗。」聶書影看穿母親的詭計,一語便將問題帶過,等母親坐好之後,她才笑問︰「媽,你到底喜不喜歡沈叔嘛?」
「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陸芝雯迅速地轉移話題,不想踫觸到那個問題,至少目前還不行。
「那個等會兒我會告訴你,現在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聶書影才不會上了母親的當。
陸芝雯嘆了口氣,誰說女兒比較貼心的?她訥訥地開口,「你爸爸……」
「老爸已經上天堂了,說不定此刻他正左擁右抱呢!」聶書影為了刺激她母親,不惜抹黑父親,隨口胡謅地亂說一通。
陸芝雯哭笑不得地瞪著女兒。
對于母親的瞪視,聶書影一點也不曾察覺到,她還是一臉期盼地等著母親回答她的問題。
「你問這個作啥?」
「沈叔等了你這麼多年,你也該給人家一個交代了。」其實聶書影挺喜歡沈浩偉的,對她而言,他像父親也像朋友,「如果對他沒有感情,那就對他明說,別再耽誤人家的青春了。」
瞧她說的,好像自己真成了薄情寡義的負心人!陸芝雯無奈地搖搖頭。
她誠實地說︰「等你長大了有好歸宿之後,我才會考慮這事。」
原來如此,她懂了。
「我已經十九歲了。」聶書影認為十九歲就已經長大了,至少,可以報考汽機車駕照了。
陸芝雯笑著揉揉她的頭,「等你結了婚,我才能放心。」
這樣子啊!那麼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把自己嫁出去?!
但是,嫁給誰呢?聶書影左思右想,就是找不到一個人選,這可是個大難題,可是為了母親的幸福著想,再困難她也得找個丈夫嫁了,這樣一來,母親才能沒有牽掛地追求屬于她自己的幸福。
「好,」她斬釘截鐵般地道,「我一定要盡快把自己嫁出去,免得耽誤了你和沈叔的青春。」
陸芝雯怔了一下,懷疑是不是听錯了?剛剛小影說什麼來著?盡快把自己嫁出去?她才十九歲?!
「你在開玩笑的吧?」陸芝雯希望女兒點頭。
誰知,聶書影卻非常認真地否定了母親的論點,「我是很認真的。」
此時,在她的心中已經有一個適當的人選了,一個不愛說話、冷漠的人,就是傷心酒店的老板。
雖色聶書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那並不是問題,名字只是一個人的代號罷了,她看上的是他這個人,無關乎他的名字,不是嗎?即使他叫阿貓、阿狗,她還是喜歡他。
陸芝雯看著女兒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她有預感,女兒有心上人了。
「你談戀愛了嗎?」
聶書影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嘟起紅唇道︰「我只是單戀罷了。」
單戀?陸芝雯這一听可就有氣了,小影這麼甜美可人,雖然有時候會有點沖動、太直接,但,大致上她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竟然有人不喜歡她?!
「他不喜歡你?」
「也可以這麼說啦!不過,正確地說應該是他不喜歡任何女人。」
同性戀?!老天,陸芝雯覺得自己快昏倒了,小影什麼人不好愛,怎麼偏去愛上一個同性戀?這段戀情恐怕是注定要夭折了。
聶書影未語先笑,不必問她也知道,母親一定誤會了她話中的意思。
「你還笑得出來?」陸芝雯不悅地白了女兒一眼。
「媽,你誤會了,」聶書影知道若再不解釋的話,恐怕以後就別想再去見他了,更甭論她準備實行的計劃,「他不是同性戀,他只是很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