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簡士琛是認真的。
盡避心底警鐘大響,她還是故作鎮靜的又問一次,「你剛剛喝酒了?」
「沒有。」他清醒得很。「這個問題,你問第二次了。」
尹朔唯怔怔的望著簡士琛,一時之間無言。
他靜待她的回應,沒有說話打斷她的思緒。
她吞了口口水,失笑的說。「那是我喝太多了,啊,我醉了。」她撫著額頭,搖搖晃晃的走向門口,「我想我該回家休息了,晚安,老板。」
簡士琛還以為她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就算是罵他、打他、情緒失控都好,然而她還是選擇粉飾太平,他好失望,也好難過。
尹朔唯來到門口,手才模上門把,正要打開門,奪門而出之時,听見身後傳來他的嘆息聲。
「我跟白心亞約定過,如果誰先跟你告白,誰就失去了牽制對方的權力。」
她的身子一僵,半晌才擠出話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心亞比我早跟你告白,所以我不算違背承諾,可以開始追求你了。」
尹朔唯好想把門拆下來,丟到他身上,然後揪住他的頭發,要他把話說清楚,但是她不敢回頭看他,握著門把的力道加重,氣勢不足的宣告立場,「我才不管你跟心亞之間有什麼鳥約定,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她干嘛跟著這兩個神經病起舞?他們在她的背後私下做約定,搞小動作,關她什麼事?她為什麼要被硬扯進去?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任何跟你告白的人的真心,對吧?」簡士琛直截了當的問。
「嘖。」尹朔唯防備的挺直背脊,「那跟你沒關系吧?學長。」她說到「學長」二字時,語調中少了平常的親匿,多了冷漠與疏離。
簡士琛胸口一窒,卻明白若是不踏出這一步,他與她永遠只能是學長和學妹,老板與員工,知交好友。他等了那麼久,對她的情感每天都更多一些,絕不滿足于這樣的關系。
「朔唯,你在怕什麼?」
尹朔唯幾乎要崩潰了,差點大叫出聲,但是強忍住,硬擠出話,「我沒有怕。你跟心亞太莫名其妙了,你們是約好要惡作劇嗎?」
他微斂眼睫,因為她的拒絕而渾身冰冷,深吸一口氣,「你不相信我,沒關系,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決心。」
決你媽的頭啦!尹朔唯呼吸不穩,在心底大罵。信你一成,老娘會失明!
「我……」
「你不必急著給我答案,我希望你能經過慎重的考慮再說出口,這個答案會影響到你跟我之間的關系,還有交情。」
「你這是威脅我嗎?」
「當然不是。」簡士琛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因為我已經沒有退路,原本我不知道還要僵持多久,但是現在終于解放了,我受不了再退回去當你的學長,我也回不去了。」
尹朔唯咬著下唇,「我不……」
「我不會逼你立刻給我答案,因為我希望你真的想清楚,這些年來,我跟你之間真的像你認知的那樣單純嗎?」
「夠了,什麼都沒別再說了。」她抖著手拉開門,沖出公司,把簡士琛苞他方才投下的核彈全丟在門後。
她飛也似的沖回家,把家里存放的三罐啤酒、五瓶威士忌、兩瓶人頭馬、一瓶冰灑、一瓶五糧液、一瓶紹興、一瓶女兒紅……連廚房里簡士琛用來做菜的米酒也不放過,全喝下肚。
喝得爛醉的她最後抱著馬桶狂吐,在嘔吐物與酒的臭味中入眠。
失去意識前,她深信自己剛剛只是醒著作了一場醉酒的夢。
而她沒發現的是,簡士琛守著抱住馬桶的她,一直到天明才離去。
第3章(1)
早上醒來,尹朔唯抱著快要爆掉的頭,扶著馬桶起身,坐在馬桶上面,眼角瞄到一杯綠綠的飲料,忍不住哀號一聲。
「不是夢……」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不是作夢……為什麼不是作夢?
她苦著一張臉,將那杯綠綠的解酒液喝下,知道這是簡士琛為她打的。
鮑司剛成立的時候,不論慶功或是應酬,他因為沒有酒量,無法勝任廠商或是同行的敬酒,都是她擋下來的。
她喝到掛,都是他處理善後,她浴室的門也不怎麼鎖,因為偶爾會在洗澡的時候睡著。
這杯據說是他家傳的解酒液,其實只是芹菜加蜂蜜打成汁而己,但對她的體質特別有效,宿醉後喝一杯,很快的,一直在打她的頭的小矮人就會不見。
既然都已經在浴室了,尹朔唯順便洗個澡,將一身的酒臭味洗去,然後嘆息的穿上簡士琛為她準備的浴袍,走出浴室。
她不甚靈敏的嗅覺聞到了一股味道,轉頭一看,餐桌上擺放著清淡的中式早餐,不同以往的是有杯用透明玻璃瓶盛著,飄著可愛綠葉的薄荷水,薄荷特有的香氣充滿整個空間,的確稍稍舒緩了宿醉後的不適。
瓶子下壓著一張便條紙,紙上有顆沒有發芽的相思豆。
「哪里找來的相思豆啊?」不是紅豆,是學名孔雀豆,長出來像含羞草的那種豆種。
尹逆唯撫著不怎麼疼的太陽穴,坐在餐桌旁,拿起便條紙,映入眼簾的是熟稔不己的字跡。
◆早安,今天早上休息。你過午再進公司吧!◆
我喜歡誰,就會將相思豆送給她,到時你就知道了。
腦中不經意的浮現這句好久以前听到的話語,那是學長有一次不知道干什麼時說的。
「去你的相思豆!」
尹逆唯把相思豆丟向牆壁,相思豆撞到牆反彈,落地滾呀滾的,滾到了陽台上。
那時她怎麼會想得到,相思豆竟然會在十多年後被送到自己的餐桌上。
沒有多余的心思關切相思豆被扔到哪里去,她食不知味的吃著簡士琛的愛心早餐,不停的想著過午進公司後該怎麼面對他。
「可惡!」香蕉你個芭樂!隻果你個葡萄!尹逆唯苦惱的掩面。「可惡!可惡!可惡!」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中斷了她的詛咒。
「喂。」她的口氣不佳。
「朔唯?」是白心亞。
‘嗯。是你啊!」
尹朔唯發現面對白心亞,一點也沒有昨天晚上被告白的恐懼,反而想跟她傾吐學長向她告白的恐懼,可見學長的告白帶給她的沖擊比白心亞帶給她的還大。
「現在幾點了?」她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看時間,「才十點你就起床了喔?」
難不成昨天她老公都沒累到她?
白心亞笑了笑,為了掩蓋周遭有些嘈雜的聲音,不得不放大音量,「我現在在機場,十二點的飛機。」
「啊,對喔,你們要去希臘度蜜月。」尹朔唯這才想起來,好友的行程本來就排得比較緊湊。「好好玩啊!」
「嗯。」白心亞輕應一聲,「朔唯。」
「嗯?」
新聞正在報尋一則社會事件,有個劈腿男受不了與兩個女友之間的情感糾葛,吞安眠藥和酒自殺,其中一名女友懷疑男子的死因可疑,全案進入調查程序。
尹逆唯看著電視上哭得涕淚縱橫的女友之一,不知道應該同情她,還是慶幸她的處境沒有自己來得復雜。
「學長跟你告白了吧?」
白心亞這話一出。尹逆唯的頭又痛了起來。
好一會兒,她才嘆口氣,揉揉眉心,「你是神算嗎?」
「當然不是。」白心亞說話也別別扭扭的,「我知道你一定會跟學長說這件事,學長一定知道我輸了,所以學長一定會把握機會馬上跟你告白。」
「你怎麼知道?」
「他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贏了,怎麼可能不馬上告白?」
尹逆唯突然覺得白心亞搞不好比她還要了解簡士琛,「你們兩個這麼了解對方,當初怎麼不在一起?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