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皓成疑惑的瞥她一眼。
「我會把錢匯給你。」
他的反應很古怪,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久久不語。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于是再次強調,「把你的銀行帳號給我,如果可以,名字和電話號碼也給我,我過兩天就把錢匯給你。」
「雖然我很不想說這句老套的話,不過……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他一直注意著她,自然也看見了她與水映瑤談話,既然她認識水映瑤,他便以為她也對這方面有所認知。
張晏颯推一推眼鏡,不耐煩的說︰「你又沒說,我怎麼知道你是誰?」
他撇揚眉頭,笑容更加古怪,「張……晏颯。」
不知道為什麼,他呼喚她名字的方式讓她的呼吸有點困難,瞪大眼看著他,不自在的低下頭。
蘭皓成的手指撩過她耳畔的發絲,聲音低沉的說︰「小白鴿,後會有期。」
張晏颯霎時失神,等到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原本被拿到服務台的畫作又掛了回去,畫框上貼了張小小的紙條,寫著這幅畫己售出的字樣,而那個男人不知何時己離開。
般了半天,她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滿腦子莫名其妙的感覺,實在很難言喻。
「什麼小白鴿?惡心死了。」她心生惡寒,搓了搓手臂,不自在的推一推眼鏡,小小聲的糾正,「是烏鴉才對吧!」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那個男人就是蘭皓成,是她這個與藝術無緣的井底之蛙有眼不識泰山。
但也正因為如此,她與他之間開始了暖昧的交往。
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會對與他天差地別的自己有興趣?等她發現自己對他的重視超乎平常時,己深陷在他隨手編織的情網里,動彈不得。
她是個閉鎖的人,她的世界很小,但是他的世界大而繽封。
對她而言,他是全部;可是對蘭皓成而言,她只是一小部分。
面對有一天他會離她而去的事實,張晏颯很沮喪,可是不知道如何排解隨時會失去他的恐懼。
第2章
今天晚上張晏颯值大夜班,交班的同事拿著現今正夯的吸血鬼戀愛小說,一邊幻想,一邊警告她小心夜晚有的吸血鬼出沒。
她沒把同事的玩笑話放在心上,一點也不怕吸血鬼,那好歹是個死過的人,但是活人……她就傷腦筋了。
而最讓她傷腦筋,時時到刻神出鬼沒,總是沒有預警就霸佔她的思緒的活人,只有一個。
那個人現在正躺在解剖床上。
她沒好氣的拿下蓋住男子的臉的帽子,迎上他清澈的眼眸,把帽子丟在他身上。
「起來。」她不悅的命令。
說過多少次了,即使徹底消毒過,解剖床也都還是會有一些尸體病毒或是對人體有害的物質濺留,怎麼會有人這麼喜歡找死?
「我不是跟你說過,這樣很危險嗎?你怎麼都講不听?」雖然她面無表情,但言語問透露著濃濃的關懷。
「不論听幾次,我都不厭煩。」蘭皓成坐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眼鏡戴上,抓住她的手,一指一指慢慢的月兌下她的手套,染上油彩的拇指輕柔的撫過她的指關節。
「怎麼來了?」她記得跟他說過這周都值大夜班,叫他別來的。
「想你啊!」他笑笑的傾訴相思。
「我們下午才見面。」想起下午的情事,張晏颯不自在的低下頭,直到心頭的洶涌起伏稍稍平息,才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我得工作了。」她縮回手,重新戴上手套,「下來。」
「下午才見面,這樣夠嗎?」他直勾勾的凝視她,像是在探究她的想法。
張晏颯看他一眼,推一推鏡框,將視線定在他身後的冷藏櫃上,沉默好一會兒才開口,「不是都這樣嗎?」
這兩年來漸漸衍生出一周見三次面,其余時間除了上班,就是個人空間的往來模式。
說真的,她沒有什麼好抱怨的,蘭皓成是個非常好的情人,她也不想太束縛他。若說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就是她無法應付那隨著想念他的心情而來的負面思考。
明明這麼不安,明明這麼想要觸踫他,她卻緊咬著牙關,不敢伸手。
「我哥剛剛打電話給我。」蘭皓成轉移話題,「你覺得萬欣社區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張晏颯跟不上他轉得飛快的思緒,「萬欣社區在哪里?」
「靠近山區,但是離市區也很近,開車很方便,離‘蘭庭集敘’很近。」蘭皓成笑咪咪的說。
她吞了吞口水,差點就要親上去,還好及時穩住,漫不經心的問︰「那……听起來不錯,你想買房子?最近你好像在看房子,想搬到市區嗎?」
他揚起眉頭,「你覺得呢?」
「搬到市區,你一定不習慣。」張晏颯咽下想叫他不用看房子、她住的地方就夠大的話,根據現實狀況分析道︰「你舍得那些花花草草嗎?」
「住山區要下山很麻煩,麻煩就沒辦法天天見你。」蘭皓成認真的口氣不像開玩笑。
她僵硬的扯動嘴角,捧場的笑了兩聲,「別鬧了,我要上班。」
他不以為意的偏著頭,「我們上次去配的隱形眼鏡呢?」
提到隱形眼鏡,張晏颯的臉色沉了下來。
上個月他不知道哪根神經不對勁,硬是要她去配隱形眼鏡,結果她戴著上班,不小心就掉了一只,害她那天只好當獨眼龍。
所幸蘭皓成不知是有先見之明還是單純喜好,幫她配的是日拋型隱彤眼鏡,丟了一只,還有其他天可以配,但她就此知道自己完全不適合這種玩意兒,怕隱形眼鏡掉光,寧可戴眼鏡。
「不太適合我……」她囁嚅的說。
「為什麼?」
她不看他,不想讓他知道她這麼拙,因此表情更加僵硬,透著些許冷漠。
他沒再追問,抬起她收緊的下巴,用吻軟化她的唇,兩人的眼鏡在他巧妙的計量之下,並沒有撞在一起。
她不適的縮了縮肩膀,別開臉,怎麼也不看他。
「我去辦公室等你。」
「不用等,我今天都會待在這里。」張晏颯連忙阻止他。
「那我去買消夜,放在辦公桌上,你餓了可以吃。」蘭皓成笑著戴上帽子,壓低帽檐,手背在她蒼白的臉頰上流連不去。
她低下頭,「你回去吧!」
他輕嘆口氣,「怎麼了?」
「表姊打電話給我,說你的進度是所有人里面最慢的。」她的語氣流露出些許愧疚。
要不是他們兩個縱欲過度,也不會害他的進度變慢。
如果她知道他在幫表姊負責的車展做花藝設計,昨天就不會纏著他一整天,還一直到今天下午才放他走,耽誤他的工作。
他們向來不干涉彼此的工作,當然,工作的內容多樣化也是主因。
蘭皓成的臉色變了,「水映瑤那只母老虎找你抱怨?」
「她沒跟我抱怨,只是打電話問我,我們在哪里?」她的神情尷尬,握住他放肆的手,「我不好意思跟她說我們在……」床上。
「嘖。」他緊皺眉頭,「別理她。」
「答應人家的事就要做到。」張晏颯口氣嚴肅的說。
蘭皓成挑了挑眉,親吻她耳後的肌膚,「我有啊!」
她沒有表情的容顏染上薄薄的赧然,在原則消去之前,推開他,逕自走出解剖室。
他緊跟著她。
「展場里一分一秒都是錢,你浪費的那些時間,是廠商要付的錢,離開幕不到一周的時間,你一個成品都沒做出來……」她走到冷藏遺體的保管室,將今晚欲解剖的遺體領出。
「我知道了。」蘭皓成不悅的打斷她分明是從她表姊那邊原版拷貝的訓話,話語之間的冷意比冷藏櫃里的溫度還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