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偌大的麻將房內,除了麻將牌踫撞的清脆聲音外,便是吞雲吐霧的呼吸聲。
阿發忙進忙出,將飲料和食物端進麻將房,麻將桌上吊著一個小桶子,在燈光的照射下,依稀可見里面塞滿了鈔票。
四名男子正在打麻將,臉上的表情凝重且認真,像是正在談一筆天文數字般的大生意。
忽地,手機鈴聲響起。
正在眯牌的南風尾家皺了下眉頭,又因為牌不合心意,不禁啐了一聲,「靠!」
「阿發!」關柏軒背對著門,露出微笑。
比起其他三位牌友,他顯得鎮定自若,就像個處變不驚的人。當然,只要事情不牽扯到他弟弟,他不只是鎮定自若,還溫馴得像小羊。
「是。」阿發端了杯茶放到他旁邊的小圓桌上,連忙拿起手機。
听了一會兒,他走到關柏軒的左邊,看著身著名貴手工縫制西裝,括月兌月兌是高級知識分子扮相的男子。
「阿凱哥,你的弟弟……」
阿凱揚起眉頭,一臉不豫的接過手機,愈听表情愈陰沉,終于忍不住發作。
「這種小事,你干嘛打電話來煩我?你欠K,是不是?廢話!從今天開始,你的零用錢減為十萬,看你還能怎麼亂簽帳!」
吼完,阿凱把手機一丟。
阿發剛好接住,心思靈敏的將手機轉為震動,因此隨後阿凱弟弟打來的電話全都形同拒接。
「你弟弟又亂簽帳了?」
「他跟二弟昨天去酒家,一晚上就簽了五十萬的酒單,X的,他們兩個平常有本事賺個五十萬回公司,我就要燒香拜佛,擺流水席還願了。」阿凱打出一記三條,然後取出一條手帕,拿下金邊眼鏡,擦了擦,突然想到一件事,「喂,阿岳。」
「嗯?」蘭皓岳看著牌海,再看看自己的手底牌,漫應一聲。
「你弟弟什麼時候才要去我那個新建的社區做綠化工作啊?住戶都入住了,己經有人在抱怨,怎麼花園都光禿禿一片?」阿凱排列著自己手中的牌,敲敲桌面。
「他還沒去嗎?我之前跟他說過了啊!」蘭皓岳欲月兌牌的手一頓,微微驚訝。
「嘖,跟那群白痴說人話有用嗎?」尾家的男子冷哼一聲,涼涼的說。
「跟弟弟用說的是不行的。」阿凱感同身受,「你看我,好說歹說,我那幾個弟弟還不是一樣亂花錢!一定要讓他們山窮水盡,才會知道家里不是銀行。」
「沒錯,最好是用力巴他的頭,看能不能讓他變聰明一點。」關柏軒加注。
「奇怪,我明明交代了他那邊的員工啊!阿發。」蘭皓岳搖搖頭,朝阿發招手。
阿發恭敬的上前,遞上他的手機。
蘭皓岳一邊打牌一邊打電話。
必柏軒打出白皮。
「吃。」蘭皓岳連忙大叫,收下白皮,打出一記萬子,然後對著手機說︰「皓成,你是不是沒去萬欣社區做綠化工作?對啦!人家老板都……什麼?」他原本打算罵人的氣勢弱了下來,「原來是這樣……嗯,要搞花藝展也無可厚非……」
對面的牌友用力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好像蘭皓岳干下了什麼滔天大罪。
蘭皓岳馬上朝手機大吼︰「我管你那麼多!現在立刻去萬欣社區做綠化工作,我朋友可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肯將這個案子交給你,你辦不好,那間小花店也別開了,等著喝西北風吧!」
其他三位至交牌友紛紛露出滿意以及志同道合的神情,朝他豎起大拇指,為他在弟弟的面前樹立良好的兄長風範表示贊許。
電話線另一端的人嘰哩咕嚕說了幾句話。
蘭皓岳微皺起眉,「叫你去就去!」
那人又做了些許回應。
蘭皓岳的眉頭意皺意緊,「你家那只小白鴿跟我叫你去做綠化工作有沖突嗎?沒有嘛!既然沒有,你哪來那麼多理由!傍我去!」
說完,他氣慨萬千的結束通話,迎上牌友們不以為然的眼神,頓時變得尷尬。
「唉,阿岳,你還是這麼不會罵人,要不是我已經金盆洗手,真該帶你去給我那班小弟訓練一下。」關柏軒笑兮兮的說,故意落井下石,「罵人就是耍快狠準,像你這樣說一長串又沒重點,听完就睡著了。」
「你還不是一提到你那個小弟就像吃了炸藥,我們半斤八兩啦!」蘭皓岳也笑著給他一記回馬槍。
「說到你弟弟那個花藝展,你弟不是個男的嗎?怎麼那麼愛搞花啊?」
「不只搞花,連鴿子也養啦!」
「養也要養賽鴿,養什麼白鵲!」少搞愛與和平那一套。
「難不成你弟搞那個花藝展是……」關柏軒三句不離本行,夾帶黃腔,邪邪一笑,「那他什麼花都找得到,很行喔!」
蘭皓岳沒好氣的打出一記牌,「講白點,我弟就是個花農,連女人長什麼樣子搞不好都沒見過,我之前還懷疑過他是個兔子咧!X的,以前我超怕得幫我弟找老婆,可是自從他認識那只小白鴿……」
「等等,小白鵲是個人?」
「不然咧?還真的是鴿子?」
「你弟也不錯嘛!不只花,連鴿子都搞上了。找機會叫他來,我們交流交流。」關柏軒葷素不忌的開玩笑。
「好,我叫他抓幾只兔子送你。」蘭皓岳出牌,堵住必柏軒的嘴。
「不是我愛說,打個牌還要為弟弟勞心勞力,就沒見他們受教一點,當哥哥早出生是礙到誰了嗎?真是的!」尾家男子愈說愈心煩。
「沒辦法,早出生早倒楣……胡了!三家通吃!」阿凱大笑三聲,被兩個弟弟搞壞的心情全因贏牌而獲得平撫。
其他三人以國罵回敬,但也很認命的掏出錢。
「X的,一提到弟弟就倒楣!」蘭皓岳氣急敗壞的把一疊鈔票丟到桌子中間,牽托又愛提。
第1章
兩年前
那是一幅顏色極美的油畫。
透徹彷若琉璃的藍與綠,層層疊疊構成奇妙的圖形,很難說得出來它像是什麼東西,顏色用得很漂亮,雖然看不出畫的是什麼,但是這類抽象畫風的畫總是內行人看技巧,外行人只能看皮毛。
畫的名稱是「一見鐘情」。
除了名稱之外,還有幾行解說,說明這幅畫是畫家見到一名女子之後,對她一見鐘情所畫出來的。
什麼樣的畫家,看到什麼樣的女子,結果畫出這樣奇怪的抽象畫?
張晏颯微皺眉頭,打量眼前這幅畫作,心里為那名女子感到萬分尷尬。
「晏颯,畫家本人在那邊,你要過去跟他打個招呼嗎?」負責展覽的表姊水映瑤像個陀螺,在展場里轉個不停,在轉過她身邊時詢問。
張晏颯回過神來,看著低頭忙著在黑莓機上點來點去的表姊,毫無罪惡感的說謊,「我還想再看看這幅畫。」
水映瑤笑了,「很棒吧?」
「是啊!」才怪。張晏颯淡淡的應和。
「我過去跟畫家打個招呼,等等回來陪你。」深知表妹的表情少得可憐,水映瑤輕易的判別出她的喜惡,笑道。
「你忙。」不用管她。
水映瑤伸手模了模她的頭,走向被眾人團團圍住的畫家。
張晏颯不以為然的看了畫家一眼,一轉身隨即迎上審視的眼光,她很快的別開眼,身子微微一側,看向「一見鐘情」旁邊的畫作,那又是一幅毫無藝術細胞的她完生看不懂的畫,叫做「錦繡」。
那幅畫就像是一團被貓玩亂的毛線。
她左瞧右看,很努力的擠出所剩不多的想像力,卻還是得到這樣的結論,不由得輕嘆出聲,「唉……咦?」
她模了模後頸,縮了縮肩膀,覺得自己似乎暴露在某人的目光下,感覺不舒服的看向視線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