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熾走到櫥櫃前,把里頭的床單和涼被拿出來,一個轉身,他臉色大變地吼道︰「你干什麼!」
曾戀暖身子一震,一頭霧水的抬頭看著激動的他,「什麼干什麼?」
「你干什麼光天化日之下月兌衣服?你搞清楚,你現在是在台灣,不是在國外。」
「瑞典也不會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月兌衣服啊。」曾戀暖一邊說,仍一邊將洋裝的拉煉拉下。
「那你還月兌!」
「這麼熱,不月兌掉會滿身都是汗啊。」曾戀暖將洋裝的肩帶一月兌,整件洋裝就這麼滑落至她的腳邊,露出里頭的白色了恤跟極短的牛仔褲。
葉熾的臉色極為難看。「你沒事在洋裝里穿了恤和牛仔褲干嘛?」
害他以為她是想月兌光衣服引誘他,他早該料到她古靈精怪,什麼鬼主意都想得出來,所以他更不該一腳踏進她設下的陷阱。
曾戀暖轉身把洋裝折好放下,白T恤、極短牛仔褲的搭配讓她的背影看上去像個青春少女。
「我沒想到會熱成這樣呀。」
「你沒看氣象嗎?氣象報告說今天高溫三十五度,你還這麼穿,活該受罪。」葉熾不耐煩地道,把手帕遞給她。
「我以為氣象報告還是跟以前一樣,說晴天會下雨,說下雨結果大晴天啊。」曾戀暖接過手帕,擦了擦滿是薄汗的臉。一縷幽然的香氣竄入鼻端,她嗅了下手帕,笑了,「好懷念的味道。」
手帕刻意使用燻香,染滿了香氣,這氣味是葉熾一直慣用的。
以前學生時期,曾戀暖在學校里是活躍的人物,不僅是學生會的成員,還是排球校隊。參加各類活動四處奔波的結果,就是她時常一身大汗,而且她也特別會出汗,因此葉熾總是隨身帶著手帕或是毛巾替她擦汗。
現在這個人人都只帶面紙包的年代,他還保有學生時代的習慣,在見到前女友流汗時仍下意識遞出手帕,讓她很感動。
葉熾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他粗魯的搶回手帕,塞進口袋,然後發現她的異樣。
她身上的衣物沾滿了油污,他皺起眉頭,平息了怦然的心跳後打量著她。
除了臉還算干淨之外,她的手腳都沾著油污,活像是工廠里剛放飯休息的黑手,更像在戰區逃亡成功的士兵或是俘虜。
「你……你怎麼回事?」是在國外惹了什麼事?
「啊?」曾戀暖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喔,沒什麼,要上飛機之前被抓……呃,」她一頓,改口道︰「上飛機之前,我租來的車子半途拋錨,可能是在修理的時候不小心沾到的吧。然後我這樣到機場,空中小姐不讓我上飛機,我只好又套了件洋裝。」
葉熾沒有忽略她改口之前的關鍵詞,看她作賊心虛,理由說得七零八落的樣子,只是讓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她到底在國外惹了什麼禍,淪落到要回台灣找他這個前男友?但才想著要開口問,葉熾的注意力又被她引開了。
曾戀暖笑著拉住他的手臂,「我好感動喔,你竟然還隨身帶著手帕,用一樣的香氣,唉……熾,我都明白的。」
「明白什麼?」
「明白我們之間的情感不管經過多久,都還是歷久彌新。」說著,她便將臉貼在他的手臂上。
葉熾抽回手,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你哪條神經接錯了?」
「我是感動啊,你知道,我們總是走得太快,好像這樣就會跟不上時間一樣,可是,等我們停下來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錯過了什麼……」
葉熾受驚地倒退一步,打斷她的話。「我帶手帕是因為這樣比較環保……」他猛地停口,懊惱自己何必跟她解釋這麼多。
但他這一停頓,給了曾戀暖機會。「我都知道啦,你這麼害羞,當然不會把心里的感情說出來,但是我都明白的……」
葉熾馬上接話,「閉嘴。」
曾戀暖听話地不再說下去,但她充滿笑意的眼眸還是寫滿了許多訊息。
他轉開視線,準備離去,「你休息吧。」
「等等。」她立即喚住他。
葉熾停下腳步,雙手插在褲袋里,沒有回頭,「還有事?」
「你弟弟說,你有在租人房子?」
葉熾揚眉,「所以?」
「我想跟你租店鋪。」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同時在心里大罵弟弟多話,接著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了,這兩天我有事,過兩天再帶你去看看。」
「我剛回來,你不帶我好好參觀一下台北嗎?」曾戀暖鼓起腮幫子問。
葉熾冷冷的瞪她一眼,「我走了。」
「啊,等等。」
「又怎麼了?」他火氣不小的問。
「我從瑞典帶了禮物回來給你。」曾戀暖打開行李袋,在里頭翻找,「咦,奇怪,怎麼找不到?我記得我有塞進去啊……哎喲,到哪去了?」
「不用麻煩了。」葉熾轉過身,看見她將行李袋里的東西——拿出來。「我跟你之間沒有好到得送禮物。」
「等等、等等,我很快就可以找到了。哎,熾你別那麼無情嘛,好歹我也要住在你這里呀!」曾戀暖語帶笑意的說。「啊,找到了!」
她在行李袋外的拉鏈口袋里找到了她要給他的禮物。
「給你。」
葉熾望著那個包裝已經有點破爛,露出的禮盒邊緣已有些磨損的禮物,遲遲沒有接過。
「呃……」曾戀暖看見禮盒那磨損的外觀,微愣,但馬上笑著說︰「有點磨到了,不過我有用盒子裝,所以禮物還是好好的。」她將禮物送到他面前,等著他收下。
葉熾抬眼看她,「不用了。」
「是專程為你帶的,喏。」曾戀暖仍不放棄。
兩人對望了好一會兒後,葉熾嘆口氣,瞥了她一眼,收下禮物,「別以為你這樣就能收買我。」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曾戀暖只是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輕嘆口氣,神情有些沮喪,但沒多久她又恢復朝氣,笑容回到臉上。
日正當中。
太陽已開始發威,微帶冷意的空氣教漸漸增溫的熱度蒸發,陽光灑落于建築物與捷運高架的軌道上,落下陰影,然而隨著氣溫上升,即使是陰影,也逃不過熱力的侵襲。
台北東區的店鋪都才剛剛開門營業,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的景象讓人有種經濟繁榮,人們荷包大滿的假象。
街頭佇立著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他身旁站著一名穿著細肩帶洋裝,長發隨意用筆盤起,雙手扠腰的女子。
「這是最後一間了,你不要就另尋高明。」男子戴著太陽眼鏡,站得挺直的模樣看上去像個菁英分子。
他指著面前這間大約只有五坪的店鋪,陽光照不進鋪子里,使得小鋪平添一抹陰森的氣息。
「熾,為什麼你帶我看的店鋪都陰森森的啊?」曾戀暖也戴著太陽眼鏡,她四處打量著這間店鋪,好奇的問。
「有嗎?」葉熾揚高眉,「要不要租隨便你。」
「欸,這里地段是不錯啦,可是裝潢要花多少錢啊?」
「那是你的事。」他冷漠的說。
「熾,你的意思是要我怎麼搞都可以?」曾戀暖靈動的眼眸自墨鏡下偷覷著他,嘴角有著一絲詭譎的笑意。
葉熾微皺眉頭,還沒發現自己一腳踩進了她設下的圈套。「租給你的店鋪,只要不是太過分的破壞,我通常可以視若無睹,反正你方便行事,我能按時收到租金就好。」
「嗯……所以,我怎麼裝潢都沒關系?」曾戀暖鼓起腮幫子,唇邊那愉悅的笑意不知是為他還是為自己而笑。「你會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