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妙凡強迫自己這麼想著,恐嚇心里那個不停教自己去找威爾的聲音。
她想,再過兩年,那個念頭就會消失無蹤,再過個兩年,她就真正的認命了。可是,老天就是不讓她好過,硬是在這個不上不下的時候將威爾帶到她面前……她該怎麼辦?
「嘿、嘿!妙子!妙子!醒醒!」威爾的聲音穿透藍妙凡的耳腰,喚醒她昏沉的意識。
她睜開眼,眼前一片模糊,只依稀看見眼前男人的輪廓。
「妙子!妙子!」威爾的聲音愈來愈清楚.但是有道奇怪的聲音夾雜著。
好一會兒,藍妙凡才理解到,那個奇怪的聲音是一個女人的尖叫。
奇怪,誰在尖叫?
「妙子.醒醒。」威爾命令道。
然後,藍妙凡清醒了,那道尖叫也不見了,寂靜的空間里只有威爾和她的呼吸聲。
他們兩人就這麼對望著,誰也沒有出聲,藍妙凡一臉莫名地環視所處的地方,發現這里是她的房間。「妙子?」威爾略帶疑問的喚著她。
「啊?」藍妙凡覺得腦袋重得跟什麼一樣,又像有人拿刀刺她的頭一樣痛。
「我是誰?」威爾再問,將她放躺在床上。
藍妙凡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威爾是抱著她的。
「威、威爾……」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听來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怎麼回事?」「你剛剛在尖叫。」威爾替她蓋上棉被後坐在床邊,拿了條擰吧的毛巾擦拭著她滿是汗水的臉與脖子。
原來那道奇怪的尖叫是她發出來的。
「我、我不懂……」藍妙凡想起身,卻感覺到全身的氣力像被抽光一樣,使不上力,而且身子好熱。
「你感冒了,差點轉成肺炎。」威爾將毛巾浸入置于床旁矮櫃的臉盆里,之後擰吧,先細心的折好,再輕輕地貼在她發熱的額頭上。
靶冒?藍妙凡對此事完全沒有印象。
她看不清楚前方的事物,于是道︰「眼、眼鏡。」威爾替她把眼鏡戴上,眼前視界清明之後,她也看見威爾略微憔悴的面容,心不由得一抽。
「幾天了?」「嗯?」「我病了幾天?」「五天。」威爾微揚起嘴角,「醫生說,你應該是淋了雨,加上氣溫太低,著了涼,他還交代,萬一你有什麼變化,要馬上送醫。」「喔。」「我想,你應該不記得了吧?」藍妙凡無言地看著他,等著他說明。
「你捉著我大叫,說你不要去醫院,我只好請請醫生出診,醫生說你病得很重,得去醫院,但是你還是一直叫著不要去醫院,我們只好跟醫院租器材搬回來。」威爾看見她的目光正在梭巡醫療器材、笑道︰
「這兩天你狀況穩定了,所以器材搬回醫院了。」「喔。」藍妙凡松了口氣,但不是為器材的問題,而是她以為的身歷其境,且乃實只是場惡夢。
「既然你醒了,就把藥吃了吧。」威爾扶她坐起身,在她腰後塞了個抱枕,然後將水杯與藥分別放在她的手里。
見她乖乖地吃下藥,他不由得笑了。
「你笑什麼?」藍妙凡不解地看著他。
「你醒了,真好。」他真誠地說。
她一愣,接著緩緩地道︰「這五天,給你添麻煩了……」「我不怕麻煩。」威爾握住她的手,「這幾天,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藍妙凡有種不妙的感覺,可是仍情不自禁地問出口.「什麼道理?」「時間跟空間都可以跨越,唯有死不能。」威爾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這麼說。
「所以,你的燒退了,清醒了,我真的很開心。」藍妙凡任由他撫著她的臉頰,拭去她不知何時落下的淚。
「睡吧。」威爾拿開她身後的抱枕,扶著她躺下。
「威爾。」她在他取下她的眼鏡時喚道。
「嗯?」「這幾天我有常常像剛剛那樣尖叫嗎?」「還好,你會……呃,睡著說話,中文怎麼說?囈語?」威爾詢問道。「偶爾才尖叫。」「對,囈語。」藍妙凡舌忝了舌忝有些干裂的唇。
威爾見狀,拿棉花棒沾水,往她的唇上抹去,「還要嗎?」藍妙凡點點頭,威爾笑了。
「笑什麼?」「你的聲音都啞了,不知道是病菌感染還是尖叫叫啞的。」威爾看上去很開心。
「這很好笑嗎?」她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
「抱歉。」他含笑道歉。
「我都說了些什麼?」威爾的態度變得很親密.她有些害怕那是因為她的囈語泄漏了什麼。
「什麼?」「囈語.夢話,我都說了什麼?」威爾眯起藍眸,笑著搖頭,撩開她黏在額頭上的發,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沒什麼。再睡一下吧,晚一點我會教你起來洗澡、吃飯。」「威爾。」藍妙凡回握住他的手,想知道答案。
他將手指與她的緊緊交握,沉默了下才說︰
「你在夢里叫姊姊,叫媽媽,叫我。」「喔。」她狼狽的垂下眼睫.「沒、沒說其它的?」「你真的要听?」威爾故作神秘的問。
藍妙凡一顆心幾乎提到喉頭、生怕自己真的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你怕你在夢里把三年前失約的原因說出來了?威爾藍眸發亮,語帶笑意的問。
聞言,藍妙凡安心了.以輕松的語氣說︰
「你會這麼問,代表我並沒有說。」威爾沒有反駁,也沒有追問,只是道︰「好,那你願意睡了嗎?」藍妙凡點點頭,合上眼。
「對了。」「嗯?」合上眼便覺疲累的她輕應一聲。
「我會留在這里。」「喔……」「直到腰傷完全痊愈之前,我大概還有半年的時間。」藍妙凡睡著了,並沒有听見他說什麼。
威爾也知道她沒有听見,于是只是俯首輕輕地吻了下她的唇,便端著臉盆離開。
反正他有的是時間。
是的,有的是時間。
第五章
他曾經真的認為,自己有本事愛上人.說有本事不愛人,豈料,理智能夠阻止行動,卻阻斷不了情感上的相思。
相思,這個詞對他來說真的是天大的諷刺。
最後他不得不承認,他切斷不了對她的愛,連想恨她,也因為太愛她而做不到。
但是,他要到哪去找她?該到哪去找她?
「你怎麼一副大姨媽來了的樣子?」網絡視訊那端,一名蓄著平頭,身著休閑式西裝的男子一看見藍妙凡的模樣便皺起眉頭。
「我大姨媽已經過了。」她啞著聲道.「現在把一部分的工作進度傳過去給你。」「嗯,接收中。」視訊的畫面並未因為傳收檔案的關系而出現噪聲。「不然是怎樣?心情很差喔。」「關你屁事。」藍妙凡粗魯的回應,推推眼鏡,揉揉太陽穴,弄亂了原本就亂成一團的妹妹頭。
那天醒來之後.她又在床上躺了兩天,才在醫生的恩準,不,是威爾的恩準下離開床鋪。
然後,威爾跟她說,她已經答應他.無論他要在這里住多久都可以,她想,一定是他趁她生病神智不清時逼她答應的。
她原先以為威爾會繼續追問她三年前失約的事,但是不曉得是因為她生了一場病,還是威爾已經不感興趣,總之,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問過她關于三年前的事.反而像個家庭主夫.跟鄰居交好,做些簡單的家務,她工作時當個無聲支持的人,她肚子餓時可以很神奇的猜到她現在餓了而變出一桌菜。
而且,他不知打哪兒听說某個知名中醫師,一星期有三天都去找那名中醫師為他腰背的傷做復健治療,說是要嘗試一下東方古老的醫學療法。
除此之外,威爾不知哪來的方法,竟然把她那群鄰居一個個哄得好好兒的,弄得他們個個都真的以為威爾就是她的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