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瞞我。」韓行睿示意楊聿桓弘調整床的高度。「先報告傷勢。」
楊聿桓推推眼鏡,開始報告,「你有輕微的腦震蕩與吸入性嗆傷,右腳是復雜性骨折,有內出血,但不嚴重,休養個兩三個月便能復原。不過右腳必須接受復健,因此痊愈的時間大約是半年左右。」
「半年……」韓行睿可以預想他這半年會損失多少生意,公司會虧損多少錢。「我一星期就要出院。」
「副總裁,公司有我們與總裁,你安心休養。」
「那老頭懂什麼?他只會蓋章簽字。」韓行睿皺眉,胸口一痛,讓他微喘息。
「你得休養,不止是因為意外,更因為你的心髒會負荷不了。」楊聿桓面無表情的說著。「你還想要命吧?想要命就乖乖休息。」
「我們會每天過來報告的。」林建杰臉色倉皇,顯然是被這次的意外嚇到。先前的槍擊是雷聲大雨點小,這回的撞車卻是貨真價實的謀殺。
「沒有那麼嚴重。若是每次發生這種意外我都要休養的話,公司早就倒了。」
「副總裁……」
衛笙綿望著韓行睿逞強的模樣,話梗在喉嚨,半個字也吐不出來。她不由自主地再次伸手握住他擱放於床邊的手,這次他沒有揮開。
「睿,你別任性。」剛到的封靖江一進來就听見韓行睿的話,自動加入規勸行列。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心髒突然猛烈地跳動了下,讓韓行睿掙開衛笙綿的手來壓住胸口。
「睿?」
「副總裁?」
眾人異口同聲地喚著,衛笙綿慌張地起身,用未受傷的右手拍著韓行睿捂壓的胸口,忙不迭的說︰「睿,深呼吸,不要激動……」
韓行睿看著她,直視她微泛水霧的眼眸,一邊听著她的話深呼吸。楊聿桓遞了藥與水杯過來,讓韓行睿吃了藥,才緩和他的癥狀。
「你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看看衛小姐,她為你擔心得吃不下睡不好,自己也受了傷卻只掛念著你,天天一睜眼就跑來看你醒了沒……你不為自己著想,也為衛小姐著想好嗎?」楊聿桓雖然平常就是一張冷臉,但如今也因韓行睿的任性而動了氣。
「都別說了。」衛笙綿啞著聲音阻止他們大聲喧吵。「睿……副總裁需要的是安靜,別這樣吵他。」
「衛妹妹,你先回房去。」韓行睿別開臉不看她。
衛笙綿一愣,盯著韓行睿,但韓行睿一直沒有看她。
「衛小姐,我帶你回病房去吧,不然一會兒你弟妹來找不到人,會著急的。」楊聿桓緩下語氣,握住輪椅後的推把,將輪椅轉個方向,推她出去。
「可是……」衛笙綿回頭看韓行睿,確定韓行睿沒看她,她才安分的轉回頭,任楊聿桓推她出去。
「副總裁,這樣好嗎?」上杉史弘再遲鈍也看得出衛笙綿很傷心。
韓行睿冷著臉,瞪向上杉史弘,讓他閉嘴。
「是誰搞的鬼?花蓮度假村的投資案?」韓行睿不帶一絲笑意的面容看來十分嚇人,這是他鮮少顯露的一面。
平常談生意,他談笑風生;即使先前遇到幾次意外,他也笑嘻嘻,過了就算。但這次,韓行睿的態度讓人打從心底發顫、不寒而栗。
「就是他們。」林建杰據實以告。
「他們這回要你的命。」封靖江指陳。
從事房地產相關的行業很容易與黑道起沖突,寰宇集團旗下有建設公司,最近韓行睿通過幾個大的投資案,有兩件便是屬於建設範疇,其中花蓮度假村的投資案牽連廣大,其龐大的利潤也惹來黑道覬覦,發動幾次意外就是想要韓行睿知難而退。
雖然韓行睿看來吊兒郎當,其實這樣的人才最是惹不起。他能坐穩副總裁這個位置,靠的可不是祖上蔽蔭。他上任之初,因集團內某些老臣反對而集體辭職,外資因而欲撤資,是他帶著他們這群剛被錄用的年輕小夥子,先安定外資,後重整內部組織,漸漸掌握公司營運。後來幾個大投資案的成功奠定了他們的名聲,也彰顯了他們的實力。
「算命的說我可以活到八十歲,而且說我命硬。想殺我?下輩子吧!」韓行睿撤下冷臉,慣常的笑容又回到臉上。「史弘,這件事就交給你全權處理。」
「是。」
「不要留情。」
上杉史弘遲疑了下,才回道︰「是。」
他轉身離開病房,打電話。
「副總裁……」林建杰想說些什麼,但韓行睿阻止了他。
「建杰,不論花多少代價,都要標下花蓮度假村的開發案。」
「是。」林建杰知韓行睿動了氣,不願再多花時間與那些人周旋,於是點頭,也離開打電話去。
韓行睿看著封靖江,才要說話,即被封靖江搶白。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你不覺得你該跟衛小姐談談嗎?」封靖江看出韓行睿的用意,但身為「過來人」,他深知韓行睿這樣的態度有多傷人。
「有什麼好談的?」韓行睿臉色一變,嘴硬。
「什麼都好,就算是閑聊。」封靖江拉過椅子逕自坐下,「我听說衛小姐很關心你,她醒來喚的第一個人就是你;爾後她得知你一直未轉醒,更是天天過來找你……她右手骨折,吸入性嗆傷比你還嚴重,內出血,臉還破相,听說他們找到你們時,她趴在你身上一直哭,一直叫著你的名字……」
「你在現場啊?不然怎麼這麼清楚?」韓行睿打斷他的話,臉色刷白,眼眸飄移不定。
「我有耳朵跟腦子。」封靖江沒好氣的翻白眼。「我知道你對她心懷愧疚,但是……」
「但是什麼?」
「如果你愛她的話,就不要用這種方式對待她。」
韓行睿沉默了。先前在妹妹面前承認動心的那股勇氣已然消失,久久,他才艱困的吐出──
「我怕……」
第九章
「怕什麼?」封靖江看著韓行睿,很不習慣看到他這麼無助的模樣。
「怕下次再有這種『意外』發生時,我不在她身邊。」
封靖江這才發現韓行睿在發抖。他從未看過天不怕、地不怕的韓行睿啥時有這樣懦弱的的表現……他會心一笑。原來,韓行睿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韓行睿語透恐懼,「我不能把她一直鎖在我身邊。我希望她能成為左右手,如果我將她鎖在身邊,她就沒有機會察覺自己的能力。我不希望埋沒了她。」
「你跟她談過了嗎?」
韓行睿搖頭。
「她不會連你喜歡她也不知道吧?」封靖江相信韓行睿就是有讓他喜歡的人以為他討厭她的本事。他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愈是愛不釋手,就愈說不出喜歡。這種方式很惡劣也很幼稚,但韓行睿就是改不過來。
韓行睿沉默不語。
「天!你都被雷打到遍體鱗傷了,對方竟然還不知道你愛她?」封靖江瞪大眼,以一種全新的目光看著韓行睿。「我看她對你也有意思啊……」
「我知道。」他本來打算那天晚宴結束後就向衛笙綿表白的,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那你何必拒她於門外?」封靖江多想捉著韓行睿,對他灌輸戀愛多美好的觀念。
像他,自從生活中有了芥藍菜後,就無法想像沒有芥藍菜的生活。雖然她被狠心的韓行睿調到法國去,但他們每天都會通一個小時以上的越洋電話、寫E-mail,一周還有三天相約上網以視訊聊天。
這是一種很克難的戀愛方武,但他樂此不疲,每天都在數日子,數著他親愛的芥藍菜回來的日子,然後他會在自己的PDA上面寫著等芥藍菜回來,他要對她這樣這樣、那樣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