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朵娃漫應一聲,滿腦子想的都是UN的副總裁是水泱奇,而UN的副總裁受傷了,那便等同于水泱奇受傷……
水泱奇受傷……他受傷了……主播說傷勢未明,那是……那是代表什麼意思?
朵娃腦袋鬧烘烘的一片,那吵鬧紛雜的聲音阻隔了她與外界的聯系,她呼吸窒礙,鼻酸不已。
「莫克小姐可願與我們一道前往聖荷西?」亞瑟察言觀色,說出朵娃內心最深切的渴望,頓了頓才又道︰「如果你很關心泱奇的話。」
「他現在情況如何?」朵娃深吸口氣,試圖在這一團混亂中理出個頭緒來。
亞瑟垂斂藍眸,嘴角抿直,沉吟了會兒才道︰「在火場中兩個小時,受傷是難免的。」
「什麼意思?」朵娃心一縮,緩慢的痛楚蔓延至全身,她膝蓋一軟,幾乎撐不住自己。
「意思是受傷難免,但傷勢如何,我們現在也無法得知。」亞瑟微微一笑,很是滿意朵娃的反應。
「亞瑟。」那不知名的女子探出頭來,「你來。」
「好。」亞瑟給未婚妻蘇一個笑容,再轉身朝朵娃頷首,「抱歉,我得去忙了,你考慮看看。」
朵娃無言的看著亞瑟消失在眼前,死瞪著已然無人站立的地板。
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她好好考慮看看!她沒惹事又不沖動,為什麼要她考慮?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她選擇?
朵娃一股怨氣無處發泄,抬腳往牆上踹去。
水泱奇是這樣,要她思考,結果她花了好幾天在想,卻連個蛋也想不出來!結果在她最混亂的時候,該死的懼鼠男竟然出意外!她還來不及為他欺瞞自己身分的事情生氣,就得為他的生死擔憂!
為什麼沒有人要她不用想,只要順著路走下去就好,不用思考下一個十字路口要往哪兒去?每個人都想從她這里拿走什麼,父親母親想要她的錢,水泱奇要的更過分,他想要她的心……
她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一顆心……然而,她還沒有決定是否交心前,他就……就……
一聲低嗚逸出,朵娃忙捂住嘴巴,然而眼淚卻關不住的猛掉。
她後悔了……嗚嗚嗚……萬一水泱奇有個三長兩短,誰來替她打蟑螂?誰任她亂罵還笑容依舊?誰……有誰能讀出她撲克臉下的千般心絲?
如果……如果……少了水泱奇……
朵娃癱軟滑坐在地,感覺地板成了一個大黑洞,而她被這個大黑洞吸進去,成了永遠孤獨的一個人……那個地方沒有水泱奇……沒有他……
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啊!朵娃睜大無神綠眸,全身顫抖著,那……沒有水泱奇在身邊的滋味,她已經嘗夠了……
「他平常穿些什麼?」亞瑟的聲音傳來。
「就穿上衣跟褲子啊!」水傾染略帶哭意的聲音跟著傳來。
「會不會送洗了?」蘇也問道。
發生什麼事?朵娃背貼于間隔的牆,傾听門內的對話。
「這小子,衣櫃根本沒有衣服,我們怎麼收拾啊?」亞瑟皺眉盯著空空如也的衣櫃,連件貼身衣物也沒有。
水泱奇的屋子是開放式的設計,沒有明確的隔問,客廳、廚房、臥室共同存在一個偌大的空間里,而房與廳之間豎立著霧面玻璃以示區隔,其它諸如書櫃、衣櫃,皆采隱藏設計。
「也許像蘇所說的,送洗了。」水傾染瞄見水泱奇擱在床旁矮櫃上的相框,拿起細瞧,發現那是他們離開新加坡留學時拍的相片,那時他們都還小。「我很擔心他的情況,我們到聖荷西再替他買衣服好了。」
「也好。」亞瑟見水傾染紅著眼眶,強打精神的模樣,不由得比對起朵娃的反應。
比較起來,水傾染的反應正常多了,朵娃听聞,神情未改,即使听過水泱奇說她是個表情少的女孩子,但亞瑟總認為若是有情,表情再少的人,听此噩耗也會有所動搖,然而……
「那我們走吧。」飛機不等人。蘇以特權弄到了四張飛機票,其中一張不用多說,是刻意為朵娃留的,但見朵娃的模樣,這張票似乎是多余的了。
亞瑟眼角瞥到門旁的黑影,唇角微松,蘇見狀,跟著往門口看了下,兩人視線交會,她微微一笑,將其中一份機票留在床旁矮櫃,與亞瑟交換一個眸光。
「阿水,我們走吧。」蘇上前拍拍沉浸于驚憂的水傾染,三人一道離開,而門虛掩。
朵娃見他們出來,忙躲進自己家,待他們離開才又出來,見水泱奇的屋門虛掩,沒有多想便推門而入。
她沒來過水泱奇的地方,反倒是水泱奇常到她的地方,同樣是開放設計的空間,水泱奇的屋子顯得干淨的多。
沒有他的氣息,沒有水泱奇在此生活的感覺,仿佛水泱奇只是暫居于此,隨時可能搬走。說來好笑,即使是鄰居,她對水泱奇的認識卻不深,而她卻早被他看透……
她很明白自己是害怕水泱奇才選擇避開他,可分開後的痛苦卻是她前所未料的。
她坐在水泱奇的床上,看見他擱放于床旁矮櫃上的相片,還有……機票。
一見機票,朵娃立刻舍下相片,她拿起機票,回到自己屋里捉了鑰匙和錢包就走。
全身上下的骨頭像拆掉重組一般,筋肉像撕裂再縫起來,水泱奇只覺得自己除了腦袋之外,身上其余的部位都不屬于自己。
他只記得好象失火、還有遮掩視線的濃煙,他不小心吸進幾口,邊咳邊找出口,然後……然後……他什麼也不記得了……
他只隱約記得自己想到假如就此葬身火場,他的死相會不會不堪入目?還是被燒成灰燼替自己省下了火葬的費用?他過世後,阿水的傷心是一定的;芥藍也會哭個十天半個月;起耀可能會為了自己將來的左右手少掉一個而苦惱不已;韓行睿大概會暴跳如雷,因為他走得太突然,原本屬于他的工作沒有交代,不過還有芥藍,芥藍會將他的工作接續良好。
家里那堆親戚就別談了,他們哭也是哭他手上百分之五的股權沒有指定給誰。
想來,他的死去,也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他也毌需多牽掛……
不,還有一個人……
朵娃!朵娃呵……她會不會傷心難過?還是因為少了個人糾纏她而松口氣?他不甘心,因為他沒有听到朵娃親口拒絕,要是她能說一句︰「我討厭你,你離我遠一點!」這類的話,他就能甘心離開。
「……奇……」微弱的呼喚穿透他迷離的意識。
是誰?是誰在叫他?!
「Unique的奇,獨一無二的奇……」
啊……是朵娃……是朵娃……
水泱奇只覺得自己愈來愈重、愈來愈重,身體重到連呼吸都困難,他的胸腔只要一呼吸就痛得要命,該死的……身體……
「呃!」仿佛插上電源,水泱奇就在那一瞬間睜開眼楮,焦距渙散無法集中,呼吸輕淺頻繁。
「奇!」朵娃的聲音近在耳畔,水泱奇困難的眨眼,喘著氣,吃力地轉頭望向聲源。
她真的在!真的在身邊!不是他做夢……
「Hi!朵娃……」他聲音破碎的跟朵娃打招呼,喉嚨跟胸口一樣,一講話就痛,可是不呼吸會死,而他不試圖開口確認朵娃的存在,會心死。
「Hi個頭!」朵娃掄緊床單,綠眸盛滿淚水,閃著晶璨光亮,向來沒有表情的撲克臉,竟扭曲不已。「你怎麼這麼不懂照顧自己!你知不知道你……你差點……差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