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那制造日期為三天前的牛女乃,水泱奇就口灌下,突地,眼角出現一方黑色暗影,寂靜的屋內忽然產生那熟悉尖細的聲音。
吱吱吱吱--
那令人頭皮發麻,渾身雞皮疙瘩肅立的聲音愈來愈近,眼角的黑影也因那叫聲愈趨大聲而愈現分明。
水泱奇傻呆呆的轉頭,心思全教那出現在流理台上優閑散步的「東西」給吸引去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砰咚」兩聲,牛女乃罐就這麼落地,只見水泱奇一臉恐懼的瞪著流理台的黑灰色生物。
一顆又一顆的冷汗自額上冒出,水泱奇只覺自己從赤道一瞬間被轉移到了南極與企鵝共舞,他忘了呼吸,體溫盡褪,只余冰冷。
「天……天啊……老……老……」水泱奇勉強站著,雙眼瞪著那于流理台口上抬起兩只前腳,一顆小頭顱東探西探、腮旁的觸須還亂動著,一看就讓水泱奇的腦袋完全淨空,只塞得下那最令他恐懼的東西--老鼠。
「我的娘啊……」水泱奇呼吸困難、冷汗涔涔,心跳隨著老鼠的動靜起伏著。
他想跑開,可是雙腳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怎麼催促也動不了,好不容易,不知經過了多久,水泱奇才動個一步,那老鼠就像心有靈犀似地沖下流理台,往他的方向過來。
「啊啊啊啊--」水泱奇完全沒有形象的大叫,原本生根的腳因為這一叫得以順利動作,他慌張的跑向客廳,沒想到老鼠也跟著跑在他後頭。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那可怕的聲音嚴重干擾水泱奇,他被老鼠追得無處可躲,慌忙之下開了落地窗跑到陽台上去,可怕的躁熱因落地窗大開而侵入開有空調的屋子,熱度拂過水泱奇只著短袖的手臂,但他已無暇顧及,只能盡量將身體往陽台的欄桿靠去。
然而,老鼠兄似乎覺得水泱奇的反應很好玩,它在離水泱奇兩步的地方停下,兩顆小小的、黑黑的眼珠盯著水泱奇,而水泱奇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被恐懼宰制,動彈不得。
餅了好一會兒,老鼠兄的觸須動了兩下,水泱奇驚跳起,想也不想的往可逃的空間--隔壁相通的陽台--跑去。
棒壁人家的落地窗是大敞的,為了護住自己性命的水泱奇也無法理會此舉是否合宜或合法,直沖進隔壁人家,將落地窗「砰」的一聲關上,迅速退開,死瞪著落鎖的落地窗,生怕老鼠兄再追上來。
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過去,老鼠兄似已放棄追隨他,水泱奇這才稍稍安下心,但「砰」的一聲巨響,讓心頭安放些許的大石再次高懸,他揚睫看向落地窗,正好目睹老鼠兄肥碩的身軀貼在落地窗上往下滑,爪子刮在玻璃上發出細響。
水泱奇腳一軟,癱在地上,死瞪著已經沒有老鼠兄存在的落地窗,好一會兒確定老鼠兄不在後才放下心。
「老天!我要辭退鐘點女佣,我一定要辭退她,我不要住在有老鼠窩的屋子……」
早在水泱奇八歲之時,一次大人們帶著小孩們外出游玩,美其名為園游會,實則為大人們轉換談生意的場所罷了。
那時同齡的孩子們被集中在一起玩,幾個比較壞心眼的小孩不知打哪兒捉來好幾只老鼠嚇女孩子,才八歲的他因長得瘦小也一起被欺負,被老鼠追著跑的慘痛經驗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當時他不小心跌倒,一只老鼠就這麼飛撲粘上他的臉,讓他不能呼吸,幾乎斷氣……
自此,他對老鼠深惡痛絕,不,是恐懼萬分。
是以他能與有潔癖的表妹辛芥藍相處得極好,只因她總將家里打掃得一塵不染,他壓根兒不必擔心會有老鼠在她家放肆。
但現下他孤身一人在紐約,辛芥藍又被她男友佔得死緊,不肯讓她隨他前來紐約;沒想到辛芥藍一不在,他身邊就冒出了令人厭惡的東西……
「你是誰?」一個陌生的女聲冷不防的響起。
第二章
「砰喀」兩聲異響吸引了正于浴室淋浴的朵娃注意。
她轉小蓮篷頭的水量,傾耳聆听,未久,一聲「砰」又傳入耳,這回她關掉水,就著濕淋淋的發與身拉開浴簾,取餅浴巾包起濕發,再穿上浴袍,拉開浴室的門,輕手輕腳的跑到床邊拿起置于床旁的棒球棒。
然後她走到房門後,拉開一條縫,覷著走廊的情形。
走廊沒人。
朵娃這才敢打開房門,隨著房門敞開,能看見的視界與听到的聲響更寬更廣,但整個屋子沒有什麼聲音,硬要說有,也只是空調的低微聲響,但重點是,她根本沒開空調,因此她再專注傾听,才發現是人的呼吸聲。
人的呼吸聲?!朵娃停住腳步,有些遲疑。萬一是持槍歹徒怎麼辦?可是這兒是她的地方,除了她所邀請的人之外,誰都不可以侵入。
她吞吞口水,舉步維艱的走著,原本短短的走廊,如今走來竟像一生走不完似的。
「我從來沒有發現走廊有這麼長,會不會沒有人呢?或只是我的錯覺?」朵娃不禁產生這樣的疑慮,低聲對自己說話,但當她看見癱坐于客廳地板上的身影時,所有的疑慮淨空。
她握緊手中的球棒,推高包在頭上,微下滑遮住視線的毛巾,悄然地接近那大剌剌地坐在地板,視焦凝聚于落地窗的男子。
愈接近,她愈看清男子的表情,愈覺他是一個奇怪的存在。
只因他眼直瞪著落地窗,而原本被她打開通氣的落地窗此時正緊合著,他的神態與臉色活像落地窗外有什麼可怕東西似的。
朵娃好奇的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沒看到什麼東西,再看看那男子專注的瞪視,停在原地想了幾秒--她該一棒打下去,還是要先問清楚他為何私闖民宅?
這兒是二十幾樓,他能從外頭爬進來也很不容易,而且看他的樣子,也不大像是小偷,但是……
小偷通常不會在臉上寫著「我是小偷」幾個大宇。
朵娃思索良久,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開口問了︰「你是誰?」
「嚇!」只見那男子自地上驚跳起身,見著她更是往落地窗靠去,顫抖的手指著她,「你你你……」
「我怎樣?」朵娃緊握球棒,綠眸微眯。
「這邊有人住?」水泱奇以為這里沒人住。他搬來一個月後得到的第一個假期,本想在家里好好休息,什麼都不必想,卻沒想到會被老鼠追,而原以為無人居住的鄰屋,原來有人住。
眼前的女子氣質冰冷,那張臉也沒有和善到哪兒去,很像大姊大的感覺,水泱奇不由得想退回自己家,可是那兒有可怕的老鼠……
「我不是人嗎?」難道她是鬼?
她一年到頭跟著服裝秀跑,就算回來,也僅只于服裝秀在紐約舉行的這段期間,但即使她很少回這里,他也不能因此就以為這屋子沒人住呀!
「呃……我的意思是……我以為沒人住。」水泱奇瑟縮一下,覺得她很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反正他「識人不明」的功力在同儕與業界是出了名的,不識得眼前的冰美人並不意外。
「以為沒人住就可以闖進來嗎?」朵娃不懂水泱奇的觀念為何,他未經允準闖入她的地方已成事實。
所以她對他做任何事都是合法的正當防衛。
「當然不是。」水泱奇模模脖子,「我是為了躲老鼠才跑到這兒來的。」
朵娃皺起眉頭。這是什麼理由?要是他說個好一點的借口,也許她會放他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