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啊……」元綠袖無意識的申吟出聲。
好熱……好難過……受懊熱侵襲的她只覺身置煉獄。誰……誰來……
一股惡心感直冒,她喉頭一刮,嘔出血來。
「袖兒!」元世麟沒有時間細想,他連忙點了元綠袖幾個穴道,運送真氣予她,安定她翻攪的心神。
悄語再次低回,這回滿是驚惶——「來了來了,「它」回來了,「它」回洛陽來了……」
「「它」往這兒來了……我們會被「它」殺掉……會被「它」殺掉……」
對話陡然靜止,原本細微作響的聲音完全消失,惹人難安的氛圍也在一瞬間停息——「老爺,蒙眼巾。」秋兒在此時送上蒙眼巾,元世麟搶了過來,纏住元綠袖的眼,元綠袖的嘔吐癥狀才稍微緩和。
「怎麼會這樣?大夫開的藥一點用也沒有。」元世麟急瘋了!
好好的一個女兒,在發生命案的官礎昏倒後沒清醒過,偏生袖兒又不是柔弱的千金之軀,好端端的怎會得病?
「老……老爺……小姐會不會是中邪?」秋兒大膽說出內心的推測。
「少胡言亂語。」元世麟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可……可是小姐是自虎精生事的官邸……」虎精做亂是洛陽最近的話題,人人自危,任何大小敝事全都歸咎于虎精身上,婦人在教訓孩子時,也會拿虎精來嚇孩子。
「別再說了!」元世麟不想再听。
「師父。」元世麟的大弟子出現在門外,語氣急促。
「何事?」元世麟囑咐秋兒、冬兒兩人好生服侍元綠袖後,便至房外,見大弟子吳虞神色倉惶,眉頭聚攏。
「師父,府外有名姓平的公子求見,他說他能治綠袖的病。」
吳虞回道。
「為何他知綠袖有病?」元世麟適才因元綠袖「發病」而郁結的心更因此蒙上一層陰影。
「師父,綠袖得病一事,全洛陽皆知,廉王還發出消息說綠袖一日不好,詹大人被殺一案就別想偵破,弄得整個洛陽人心浮動不安。廉王此舉分明是為了打擊元世麟,元綠袖的事不過是借題發揮。
「我當然知道,那平公子現在何處?」元世麟這幾天為了這事也奔波于各幫會間斡旋,安撫他們。
「已命游悠領他過來,我則先行一步通知師父。」游悠是三弟子。
「好。」元世麟決定先見過那人再做定奪。于是他與吳虞兩人的身影隱沒于曲折小徑,至國中的涼亭候著。
「在下游悠,是元師底下排行第三的弟子,不是因為我武功高強,而是因為我年紀排第三。未知公子如何稱呼?」游悠領著平抒街走在回廊,悠閑地打開話題。
「平,平遙的平。」
「平公子。」游悠覺得這個姓還挺熟的,仔細一想,又想不起曾在哪兒听過,因此選擇忽略。「你打哪兒來的?」
游悠見他風塵僕僕,但神情愉悅、腳步輕盈,不似懂武之人,可他的一舉一動都有股莫名的吸引力,讓人眼楮舍不得自他身上移開。
他眼雖含笑,可總有抹冷厚的寒氣圍繞,玉般溫潤的臉龐總有線不可侵犯的威嚴流泄,手里的扇子看似無用,但總覺若這位平公子懂武,這把扇該是他的武器了。
「平遙。」
「喔,那平公子家中有——」
「游壯士,在下前來是為了元姑娘的病情,至于在下打哪兒來、家中有誰,似與元姑娘的病情無關。」平抒衡不耐煩的打斷游悠的探詢,他自平遙前來可不是為了讓人問這種無聊問題。
他大可以侵人元綠袖的房間,直接對她再下一次封印,但元綠袖的封印松動,代表其他相關人士的封印亦可能有所影響,他必須確認元綠袖以及她身邊的人的封印都再次落實才行。
「呃……」游悠被平抒衡一句話堵死,腦袋瓜子想不出什麼話再同平抒衡講。他沒二師兄那秀才有舌燦蓮花的本事,見平抒衡顯然不願多談的模樣,他也不知該再如何打開話匣子。
所幸元綠袖所居的恰情小築就在眼前,游悠領著平抒衡往花園里的涼亭走去。
「平公子,家師在涼亭等候,請。」
平抒衡頷首,獨自一人步上涼亭的階梯。亭內有一石桌、幾張石椅,元世聞就在涼亭里候著平抒衡,而吳虞在平抒衡進涼亭之時,同他打個照面後,即同游悠兩人候在涼亭外。
「在下元世麟,平公子請坐。」
「元師,在下前來,只為元姑娘的病。」平抒衡未依言落坐,只抱拳行了個禮,站在原地。
兩人視線交會,元世麟一愣,皺眉哺道︰「平公子好生面熟。」
平抒衡唇邊笑意不減,「無名小卒,也許在下的臉孔與很多人相似,元師才有此熟悉感。」
「罷了,平公子說是為了小女的病前來,不知平分子有何良方?」元世麟未因平抒衡的撇清關系而減輕對他的防備。
這個人光是站在那兒,就有股無形的壓迫感朝元世麟沖來、且瞧他穿的衣袍質料,絕非池中物。
這陣子為了元綠袖以及詹慶仁被殺一案,元家已經夠亂了,這陌生公子的出現太過湊巧,元世麟不得不防。
平抒衡微微一笑,但一抹涼意卻因此爬上元世麟的背脊。
「若在下猜測無誤,元姑娘有嘔血、連日來不斷地發高燒、吃語、意識不清的病征。」平抒衡說得淡然,元世微听得驚奇。
元綠袖嘔血是適才發生的,若是平抒衡連這點也說得出來,那麼……
「平公子,原諒老夫的多疑,為了小女,我不得不如此。」元世麟縱使對平抒衡有再多的疑慮,也因憶起元綠袖嘔血的情況而暫且擱下。他起身,「平公子,請隨老夫前來。」
平抒衡點頭,輕搖扇,周身親近的黑氣全教扇給煽開。
懊慶幸的是,元世麟等人的封印仍在,未因洛陽的氣動而有松動的跡象;該疑惑的是,何以獨獨元綠袖的封印松月兌至此?
當他站在府外時便已感受到元綠袖外泄的妖氣,許多小敝們因受吸引而附在她身上吸取妖氣,若是他再遲些,只怕元綠袖會在封印破開之前被那些小敝蠶食殆盡。
「我恨你……」
平抒衡腦海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恨絕情斷的嘶吼。
他憶起幾年前未經元綠袖同意,擅自封印她所有的記憶與妖力時,她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時他沒放在心上,近來卻時常想起自己與她相處的一點一滴,有時候她說的某些話語會似現下一般溜進他的腦海里,阻斷他的思緒。
他心一震,恩索著自己當時如何回應她這句話,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而今再憶,只覺驚恐,綠袖兒說恨他,可她不該是恨他的,她該是……
「平公子?」元世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喚回平抒衡出走的心神。
「嗯?呃,對不住,我一時分神。」平抒衡迎上元世麟打量的視線,笑著道歉。
「無妨。公子請進。」
一進房,原本盤旋在房內的黑氣全被平抒衡周身的氣給壓過,散逸無蹤,一時間,原本陰暗的房間顯得清明許多。
平抒衡笑容返去,雙目定在躺于床上看似奄奄一息的元綠袖身上。
「這房間的氣不夠流通,最好打開門窗讓風流動。他深吸口氣,強自鎮定的下令。
元世麟聞言,要秋兒和冬兒將門窗打開。
今年冬末初春的天氣很怪,前些天下了一陣冰刨,結果隔天狂風大作,卷了一堆沙塵進來,而今天濕意重,清晨才下了場雨,現下呈陽光普照,但風大,才將門窗台上。
平抒衡坐上床旁的椅子,拉過元綠袖的手腕把脈,眉郁結,沉黑的眸透著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