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近不好嗎?椿槿姐姐可是好人類呢!瞧,她同蚣蟆在一起,蚣蟆沒吃了她,也沒折磨她,代表他已經開始接受椿槿姐姐,那椿槿姐姐一定會留下來,跟我們在一起。」茜草滿心歡喜的期待這樣的遠景。
「跟個人類一道住?」枸杞嗤之以鼻,「人類的臭味你又不是沒聞過,他們走過都會留下臭味。」
「椿槿姐姐身上只有藥草香。」
許是長年身處藥堆中,使得白椿槿身上有股淡淡的藥草味兒。
「那又怎樣?她還是只人類。」
「枸杞,你很怪耶!」
「誰怪了?」
「啊!你也受傷了!」茜草突然捉住枸杞的手大叫,一看,更是不假思索的回頭,「椿槿姐姐,你可以也替枸杞看看嗎?他的手流血了。」
白椿槿才包扎完水承瀲的肩,聞言,朝茜草一笑,頷首,可發言的茜草卻被水承瀲瞪眼示警。
茜草一臉無辜的回頭,也被枸杞瞪,不明所以的她癟起嘴,唇兒顫動,眸里有豆大的淚打轉著。
只有枸杞一人見著她的淚,冷凝的瞪視終究融化在她強忍的淚中,他抬起沒有受傷的手,食指擦過她的眼底,拭去她的淚。
「別哭。」他的聲音冷硬中帶著羞澀。
「你欺負我,蚣蟆欺負我沒關系,因為我是他養大的,可是你不能欺負我!」
耙情茜草哭是因枸杞的一個瞪視?
「發現你的人是我。」說起這個,枸杞忍不住要辯,茜草向來不將他當兄長看待。
「不管。」茜草捉了他受傷的手就開始用爪子輕觸他的傷口。
「茜草……」枸杞皺起眉頭,想阻止她又不知從何阻止起。「這傷是青蛇咬的,有毒,你別玩。」
「放心,我剛剛抓花黑狐的臉,爪子里有黑狐的毒,也許毒性會中和也不一定。」茜草也想盡一己之力幫助枸杞。
「你少惹禍就是幫我了。」枸杞因兩毒相戰而皺起眉頭。
「茜草妹妹,枸杞兄弟傷到哪兒了?」白椿槿出現在茜草身邊,身後跟著面色不悅的水承瀲。
「椿槿姐姐,枸杞中了青蛇的毒。」茜草抬高枸杞的手讓她看。白椿槿伸手搭在茜草的手上,溫柔但堅定的將她的手抬高至枸杞的胸臆,順勢也抬高了枸杞的手。
「茜草,就這樣別動喔!」她笑道。
「喔。」茜草站起來,好方便白椿槿診療。
只見白椿槿看了枸杞的傷口就要吸,一時間,三人全大叫──「不行!」
「別吸!」
「不準吸!」
白椿槿莫名其妙的停住,環視三人,解釋道︰「中蛇毒要將毒吸出來,才能確保一命。」
「我來!」三人又異口同聲的叫。
「到底誰要來?」白椿槿被弄糊涂了,怎麼吸蛇毒這等危險事他們也搶著做?
「我來。」水承瀲獨排眾議,拉起白椿槿,人坐上她原本的位置,不由分說地替枸杞吸毒。
白椿槿想了想,點點頭,「水承瀲,你體內也有毒,多吸一點無妨。」
枸杞皺起眉頭,「你這不是咒我家爺死嗎?」
「小扮勿氣,這樣對水承瀲無法根治的毒或許有效。」白椿槿斂睫,手撫上吸完血的水承瀲肩頭。「他仍有毒在身,不知何時才清得光。」
「我不會有事的。」听出白椿槿的憂心,知她為醫不好自己而難過。水承瀲見她難過就會跟著難過,為了讓自己舒坦些,他不願見她傷心。
「我相信。」白椿槿揚袖替他拭去嘴角的血漬,微微一笑,有些明白自己當初大發善心救他的原因——
水承瀲雖憎恨人類,但他有自己的原則,獨善其身,勞勞孤傲……某一方面,跟她很像。
也許水承瀲這個名字,也只有她能喚吧?是吧?是吧?
「你眼楮又有眼淚冒出來了。」水承瀲皺起眉頭,很是礙眼的擦掉她未成形的淚滴。
「是嗎?」被水承瀲先一步拭去,白椿槿反而沒有自覺。
「嗯。」他握住她的手。「別再冒眼淚了,很礙眼。」
「好。」也許下一次她再落淚,水承瀲還是會像這次一樣,先行替她擦干,也許……直到她生命終結為止,水承瀲都願意如此做。
「椿槿姐姐,我還要不要放下手呢?」茜草的手好酸,可為了枸杞,她還是勉強的撐住自己。
「咳,我倒忘了。」白椿槿取下腰帶,為枸杞的傷口涂上日前所剩的解毒藥膏,包扎妥當。「好了,休養一陣子便行。」
「我們可以回去了嗎?」茜草挽著枸杞的手臂如是問道。
「嗯。」水承瀲頷首,望著氣息奄奄的黑狐與青蛇,「將他們丟在這兒三個日頭,之後就任他們自生自滅。」
「好。」
「是。」
一行四人,踏著夜風的腳步離去。
一切歸于平靜。
然而總有一道風拂來,帶著警告輕訴——
「變異……異變……氣變……人變……妖變……天下變……」
第七章
懊死的!
他不甘心!他杜仲言走遍大江南北,要什麼得什麼,竟連未婚奏也帶不回家!
這傳出去還能見人嗎?
白椿槿!可惡的白椿槿!
他什麼都給她了,為何她還是要離他而去?還走得人盡皆知,讓他在九江丟盡顏面!若不是他平日做人成功,只怕必成笑柄。
追她至此,卻發現她寧願同只妖怪在一起也不願回到他身邊,說到那只妖怪,若不是那日扶他下山的鄉人們同他說,他還不知道那是只妖!這更讓他氣到吐血、氣紅了眼……
冷靜!冷靜!
杜仲言緊緊掄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在街上,尚有些行人認出他來而向他打招呼,他不能過于失態。
于是他咬牙忍下在山上受到的屈辱,露出微笑,同他們頷首。
狂風襲來,吹亂杜仲言的發絲,「啪」的一聲,一張公告貼上他的門面,他生氣的捉下來,捏成一團往地上丟,紙團隨著風滾遠,但另一張公告又往杜仲言貼來,這回他眼明手快的在公告砸向他之前捉下它。
攤開一看,方知是江西行省和貴州行省聯合發的懸賞公告,內容言明凡是見過蚣蟆的民眾若知情不報,斬立決。
又道天子尋龍九子之一的蚣蟆,若尋獲者將可得一心願,無論多大,天子都會替民實現。
「實現願望?」杜仲言沉吟道,隨手攔下一名行人,拿著公告問他︰「這位小扮,請問——」
「啊,杜大夫。」
「小扮識得在下?」杜仲言一愣,這人是誰?
「我是大頭,前些天從樹上跌下來摔斷腿,還是杜大夫你接的骨呢!」
「啊……原來是大頭小扮,你的腿如何?」
「好多了,真是感謝杜大夫。」
「哪兒的話。對了,大頭哥,這份懸賞令是何時發布的?可有人真的找到蚣蟆?」
「喔,這啊……杜大夫,這懸賞令貼了大半年,咱們這兒沒有人當一回事,什麼蚣不蚣蟆的,怎麼可能會由那些不會動的死東西變成活的呢?縣城的消息靈通多了,可打縣城回來的鎮人們沒有人說過捉著蚣蟆這回事兒的!」
「是嗎?」杜仲言低首望著懸賞公告的「蚣蟆」兩字,腦中靈光一閃。
「是啊,杜大夫,你不會真信了這事兒吧?若說官府要懸賞勇士捉咱們這山頭的山精野怪,我倒還信個五分,可這……這真是的,天子啊……這年頭老百姓真難做人……」
「大頭哥說得是,這年頭離鄉背井四處跑的流民愈來愈多,遠在天邊的聖上卻只想著捉龍九子……」邊說,杜仲言邊將懸賞公告折好放入懷中。
「唉,可不是嗎?」
「不好意思,大頭哥,在下仍有要事待辦,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