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燏兒的爹娘都健在,不是嗎?」蒼挹玦笑笑地轉移她的注意力,不願她再想這些事。「對了,想想小猊先前所言,說不定我爺爺跟你爹真的認識喔!」
「何以見得?」單燏問完話後,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狻猊見狀,朝她哈口氣,不一會兒,她全身上下與濕氣道別。它轉頭對著蒼挹玦又是一哈,蒼挹玦全身也乾了。
「小猊,謝謝。」
「不必謝我,阿蒼,你繼續說呀!我等著听。」若不是想繼續听下去,狻猊才不會那樣好心。
「我們進艙房聊吧,這兒風大。」
「好。」狻猊首先往艙房蹦跳而去。
他們兩人則手牽著手定進去。
長江闊連天,波浪綿延起,船載行旅人,捎往歸家處。
蘇州
小橋,流水,人家。
卑橋一座接一座,河上舟楫往來一艙艙,垂柳因風而拂掠河面,點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這就是蘇州?」單燏坐在舟上,好奇的睜大眼眸看著岸上兩邊的人家,和這獨特的水渠橋梁林立的情景。「久聞蘇州有『水鄉澤國』的美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可惜狻猊老早睡著,連日來的「近水」,它對再美的蘇州景色也無動於衷,這反倒給了他們兩人難有的獨處機會。
「是啊,蘇州美景遍遍,連人都男的英俊,女的美麗。」蒼挹玦囑咐船家在下一個渡口停下。
「那泉州姑娘呢?」單燏指指自己,笑問。
「泉州姑娘若人人似你,只怕天不就永無寧日了。」蒼挹玦點點她的鼻尖,調笑道。
「好哇,你笑我。」單燏听著船家唱的歌謠,听得入迷,火氣全消。
「我們就快到馳騁居了。」蒼挹玦在船靠岸時先行上岸,然後伸手扶持單燏。
「喔?」這兒又與適才的景象有所不同,比較安靜,建築也比較典麗。
才沒多久,只見遠處跑來個家僕,對著他們大喊︰「少爺!少爺!」
蒼挹玦定楮一瞧,發現是他們馳騁居的家僕,於是揮揮手,「蒼和,這兒。」
「少爺,少爺,你終於回來了!」蒼和朝蒼挹玦行個禮,臉上的笑容真誠無偽,見著單嬌時,他的笑微逸。「少爺,這位小姐是……」
蒼挹玦用眼神徵得單燏的同意後才介紹道︰「她是你未來的主母,姓單。」
「噢……」蒼和霎時明了,朝單燏行禮,「單小姐。」
單燏笑著頷首。
「少爺,轎子已備好,先前您飛鴿傳書回來時有交代要帶朋友前來,因此老爺吩咐我們多備了頂轎。」
「先不忙,我同燏兒想走走。」見單燏還興致勃勃,不忍打斷她的興致,因而說道。
「是。」
於是一行三人徒步往馳騁居走去。
「蒼和,老爺子身子骨如何?」
「回少爺,老爺子身子骨硬朗,倒是先皇駕崩一事讓老爺多接了好幾筆生意,正忙著呢!」
「先皇何時駕崩的?」
「半個月前。」
正是他們仍在船上之時,難怪未有所聞。
「那先皇頒布的緝拿龍九子一事……」
「少爺,新皇登基,斥先皇此舉為迷信、無稽之談,已下旨通令全國不可再尋龍九子,以免造成更多游民,使得國基大損。」
听聞此言,蒼挹玦與單燏心中大石放下,單燏這下子可高枕無憂了。
「太好了。」
「少爺?」蒼和不明所以。
「沒事,希望新皇登基後能解決長久以來的游民問題。」蒼挹玦找了話搪塞過去。「這次爺爺接的是祭器和陪葬玉器嗎?」
「是的,這些都將隨著先皇流芳萬世。」
蒼挹玦點點頭,抬手要蒼和去做自個兒的事,馳騁居的橫區就在眼前。
「馳騁居。」單燏輕吟,突然有些緊張的理理自己的衣著和頭發。「玦哥哥,燏兒看起來還好吧?有沒有哪兒弄髒?頭發有無雜亂?」
「在我眼中,你永遠是最耀眼的。」蒼挹玦笑著拉住她忙亂的手,往大門走去。
「等……等等啊……我……我先跟小猊住外頭客棧……等……等我心理有準備後再——」單燏跟著蒼挹玦,心頭慌得緊。
「我爺爺不是吃人猛獸,你也不是創世大魔頭,放心。」蒼挹玦可不肯放過這次機會,單燏已有退怯之心,若是放過她,他們肯定又得等上好一陣子才能成親。
而他已決定與她共度一生。
「可——」單燏瞪大眼,逸去話尾,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的情景,腳步也停下。
「可?」蒼挹玦因單橘頓住腳步而回首。
「爹……還有娘……還有二娘……」單燏指著從主屋一路和一名陌生老年男子走過來的一男兩女。
「啊?!」蒼挹玦轉頭看著直走到他們面前才停下的兩男兩女。「爺爺,孫兒回來了。」
「玦兒,來來來,讓爺爺瞧瞧,你變得更有男子氣概了,爺爺都快認不出你來了。」蒼海抱住孫兒,上下端視。
「爺爺,孫兒沒有變,倒是爺爺看來年輕了好幾歲。」
「塊兒,你何時這麼會灌人迷湯了呵?這位一定是燏兒吧?」蒼海看著一旁和爹娘大眼瞪小眼的單燏。
「燏兒拜見老爺子。」單燏這才先將滿月復的疑惑給壓下,朝蒼海一福。心中已將自己和蒼挹玦一道罵到地獄一游回來,面對蒼海,她怎麼也無法平心靜氣。
「免禮、免禮。」蒼海瞅著單燏,目光柔和中帶著犀利。
單燏一開始選擇回避,但隨即一想,自己若是過分偽裝,那就不是她了。現下她面對的,是未來將要相處的另一家人,若是第一關通過,日後也會露出馬腳,於是——
她揚睫,迎視蒼海的打量,兩人視線交會了好一會兒,蒼海才滿意的笑出聲,順順胡子。
「好好,玦兒,你帶了個好媳婦兒回來呵!好運吶,你有一個好女兒。」蒼海直呼單燏爹親單好運的名。
「呵呵呵……呵呵呵……」單好運也順順胡子,跟著呵呵笑。「哪里、哪里,老爺子,你的孫兒才是人中之龍,我伯我家燏兒配不上啊!」
「燏兒精明干練,人又嬌俏妍美,怎麼會配不上我家塊兒?你過謙了!」
兩人當場開始互捧對方的女兒和孫兒。
蒼挹玦和單燏都被弄胡涂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單燏真的不明白,看看娘親,娘親朝她吐舌,滿臉神秘,瞧瞧二娘,二娘欣慰無比的笑著,還用衣袖拭著眼角。
「我突然有種被算計的感覺。」蒼挹玦頭皮發麻地皺起眉頭。
「我也有。」單燏有種歷劫歸來又不小心踩入陷阱不得動彈的無助感。「玦哥哥。」
「嗯?」
「我想我們還是暫時別回蒼家或是單家了唄。」
「嗯。」
正當兩人取得共識,欲不引人注目的悄悄退不時,蒼海和單好運一人一個的拉住他們,往大廳走去。
單夫人和單二夫人也跟了上去。
春風,拂揚。
後記
「怎麼了?小嘴噘得老高?」蒼挹玦將自單燏那兒拿來的玉串上比較長的線,重新掛回脖子,卻見坐在他身邊的單燏噘著小嘴,鼓著腮幫子,一副需要人噓寒問暖的模樣,於是開口。
「我還在娘親肚里的時候竟然就被我爹親給賣了。」單燏向來習於掌控一切,即使無法掌控,好歹也得知曉,即使無法知曉,好歹也要有人通報。
可自己的終身就這麼被訂下,且還是自己的爹親提出來的,教她怎麼不嘔?
原來,十八年前,她還未出生之時,單好運和夫人花光了嫁妝以償自祖父累積到單好運身上的債,兩人無債一身輕,開始為前途奮斗,單夫人留守泉州,開了問香鋪,兼賣南洋雜貨,而單好運則負責載運這些貨到各大城市去兜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