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了怪了,怎地她的心跳得如此之快?怎這蒼挹玦一靠她如此近,她聞到他的氣息,心就跳得像是想跳離她的身往蒼挹玦身上黏去似的?
想起今日下午被他擁在懷里的感覺,他的胸膛暖厚寬實,像座山般的堅固……哇!她……她在想什麼哇?!
「你一直發呆,我……小猊怕你又回到三天前的模樣,才要我喚你的。」
一旁昏昏欲睡的狻猊听見蒼挹玦提到自己的名字,疑惑萬分的抬頭瞄蒼挹玦一眼,下明白為何蒼挹玦擔心就擔心,偏拿它當擋箭牌?不過……
好像挺有意思的,姑且保持沉默,靜觀其變。想著想著,它眼一闔,沒多久即呼呼大睡。睡著的它身影漸淡,終至虛無,而香爐染上一層白色光暈,蒼家傳家寶玉正安躺在香爐蓋上的凹陷處。
「小猊?」單燏听聞,瞄向一旁的狻猊,見它身影淡去,沒好氣的說︰「它分明就睡著了!」
「它怎的消失無蹤了?」蒼挹玦首次見到狻猊睡著的模樣,為之驚異,卻未有一絲懼怕。
「你怎的都不怕呀?」單燏瞧見他的反應與常人不一樣,有些氣惱的問。
假如他嚇暈了,那麼她就有機會道謝了。習慣於別人欠她,不習慣自己欠別人的單燏亦不習慣說謝字。
「你都不怕,我又怎會怕?」蒼挹玦唇角浮現一抹淡淡的笑痕,瞧著香爐上的玉,又想動手掰。
「別!」單燏見他又想自討苦吃,趕緊阻止他,將香爐攬進懷里。「都跟你說過玉會燙人的嘛,你怎麼說不听呢?」
「單姑娘,這玉神似我蒼家傳家寶玉,而蒼某追尋寶玉已有三個月之久,好不容易在小猊身上找到一絲線索,即使這玉會傷人,蒼某仍是想試它一試。」蒼挹玦親身體驗過玉的熱度,可仍不信邪的想再試。
「無聊偏找事兒做!甭試了,它摳不下來。」有過前車之監的單燏一派老練的說。
蒼挹玦沉吟了一會兒,再抬眸時又是漾著那淡淡的笑痕,「莫非單姑娘試過?」
「嗯。」單燏不甘不願且帶些困窘的頷首。「我本想趁著小猊熟睡時,將它掰下來瓖進那個博山香爐里,拿給你,可怎麼也拿不下來,反而手被燙了好幾處紅腫。」
這話有幾分真實性,就端看蒼挹玦肯相信多少,然而事實如何,唯有單燏自己心下分明。
他微頷首,當作是受教了。
「好啦好啦,早點休息唄,既然林捕頭沒死,只是受傷,那我跟小猊可以回家羅!蒼公子也一道回我家唄!這回任你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單燏天真的以為事情就此了結。
不料,蒼挹玦面有難色。
「單姑娘,你和小猊短時間內不可能回單家。」
「為啥?!」單矯見蒼挹玦欲言又止,隱約覺得事有蹊蹺。
「蒼某前往暗探林捕頭的傷勢時,恰巧听聞知府大人下令以『持有狻猊』的名義通緝你,換言之,明日告示一貼,你在泉州即成了通緝犯。」蒼挹玦本想單燏若還未能恢復正常,那麼他便連夜帶著她和狻猊離開,能逃多遠是多遠。
縱是單燏,仍難以承受這項事實。
「通……通緝犯?我……我和小猊……老天……通緝……我只是誤傷了林捕頭而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單燏禁不起接二連三的意外,腳一軟,坐了下來,她多希望自己一昏天下無難事,偏生她昏下了,也無法昏。
「知府大人因你是在林捕頭搜查香爐時打傷他,所以斷定你有窩藏狻猊的嫌疑。」明知是推諉之辭,蒼挹玦卻凝於自己不是官,更非此地有勢力之鄉紳富人,而無法為單燏申冤,更甚無法以錢財壓下此事。
他什麼也下能做。蒼挹玦頭一次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痛恨,他搭上單燏的肩,感覺掌下的身子正微微顫抖著,他彎身與之平視,無言地將她攬進懷,心疼不已。
「我明白了,這就是咱們愛護人民的好官……我單燏總算見識到了這些宮愛護人民的方法……真是令我開了眼界……」當下,單燏接受了自己即將成為通緝犯的事實。
她畏冷地倚著蒼挹玦的肩,努力讓自己貼近他,听著他平穩的心跳,感受他的體溫,讓她在這乍變寒冷的天里備感溫馨。
「單姑娘,咱們連夜起程,不出兩日即可離開泉州城的範圍。」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三番兩次救她。單燏很清楚蒼挹玦與自己相交下深,可他為自己做的卻全是兩肋插刀、極可能遭連累的事。
「我……」經單燏一問,他方明白自己對她伸出援手完全是不經思考的,過去三天他每天問自己這個問題,答案始終無法出現。
「為什麼呀?!」單燏不會無邪到認為蒼挹玦如此幫她,會是別無所求,她更不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蒼挹玦對精打細算、老奸巨猾又貪愛小財的自己有意思。
「我……我也下知道。」蒼挹玦低首,抬手撫開她黏住臉頰的發絲,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塞滿了,卻還是下停地堆砌著,可他辨下出那是什麼東西,只知若是連自己也丟下單燏,那麼單燏就真是無依無靠了。
現下,單燏不能回家,只有逃一途,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何況單燏是真擁有「狻猊」的人,即使知府大人不知,但必定是打著讓單燏當替罪羔羊的主意。
他怎能?怎能在此刻離棄她?他做不到……
蒼挹玦嘆出一口長氣,「沒有理由,我想幫你,沒有理由。」
單燏握住他的手,感動萬分,她吸吸鼻子,「謝謝你,蒼大哥,你毋需跟著我一道受罪的。」
她也想依賴他,可是……可是……這一逃,不知逃到何時,前途險惡非常,怎能讓不相干的他陪著她犯險?
「我心甘情願,沒人逼我。」蒼挹玦另一手握上她的手,形成兩手合握的情景。
好小、好冰的手,蒼挹玦此刻只希望守候這雙小手的主人,讓她不再獨自一人承受所有的事情。
他放下開她,這雙手,他是牽定了!
這念頭來得奇怪又突兀,可蒼挹玦不願深思,只願依著自己的心去行動。
「蒼大哥,燏兒有一事相托。」
「但說無妨。」
「燏兒想請你今後在你有生之年都伴著小猊,好不?」單燏將懷里的香爐送到蒼挹玦懷里。「除了我,就只有你能看見小猊,雖然它又任性又貪吃又常常壞事,可它本性不壞,是個好孩子。你只要每日喂以薰香即可,不麻煩的。我娘親和爹親生性樂觀又豁達,我們單家又是泉州的大戶,爹親在京城與皇親國戚皆有來往,相信官府不會太為難他們的,我們單家的生意有娘親把持,也不必操心。」
「那你呢?」瞎子也瞧得出單燏對狻猊的重視程度到願意為保它而犯下殺人罪,想著,蒼挹玦心頭怪不舒服,見單燏如此重視狻猊,他莫名的不太高興。
「我?我……」單燏低下頭。「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目標是我,只要我一出面,就不會有事,唔——」
蒼挹決皺趄眉頭,見她叨叨不休地說著想要出面認罪。心頭沒由來的升起一陣怒火,激得他理智全失,低頭以唇封住她的,堵去她的聲音。
片刻之後,他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想著要推開單燏,卻是怎麼也舍不得推開她,只得慢慢地與她的唇道別;她的唇柔軟似雲絮,甜美似蜂蜜,甜而不膩,教他流連忘返,耽溺其中。
一時間,單燏慌,他也慌,兩人的雙頰紅若天邊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