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怎地黑雲在屋頂上頭盤據呀?!」狻猊指著天大喊糟。
「小猊,別亂說話!」單廂雙手捧著香爐,由於同行的還有單紅和蒼挹玦,她將斥責聲壓低到只有蒼挹玦听得見。
「小燏,氣愈來愈怪,真的要小心呀!」狻猊忙著警告,卻說不出所以然來。
「什麼氣?本姑娘的氣正旺,你想嘗嘗是嗎?」單燏眸一眯,險厲的氣息顯露無遺。
表明她都尚未同它算帳,它還敢出言攪亂引
「單姑娘,不妨听听小猊的話,我相信小猊這麼說是有憑據的。」蒼挹玦知道她正在氣頭上,可瞧狻猊急慌慌的模樣,也知事情的輕重緩急,即便不願意火上加油,還是開了口。
「還說!要下是你,它會到處亂跑嗎?」單燏現在誰的話都听,就是下想听蒼挹玦和狻猊這兩人的話。
「單姑娘,我知道你心頭火氣正盛,但事有輕重緩急,待這事過後,你要打要罵,蒼某都毫無怨言,只望你冷靜下來,一會兒咱們還得面對偏廳的陣仗。」蒼挹玦緩緩擰眉,但知道自己不能隨單燏起舞,他們兩人之中必須有一人是冷靜的。
這個時刻,吵嘴無益。
「哼!」單燏也明白蒼挹玦說得沒錯,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近來風聲日緊,總覺得有顆大石直壓著,卻尋不著來源將之踢除,而林捕頭找上門,又說了那番話來攪亂她的心湖,加上蒼挹玦和狻猊不在她預期之內的出現。
亂!好亂!
單燏深覺自己認識蒼挹玦後,日子開始不好過。
愈想愈專心,單燏沒注意到自己踩踏的已非回廊,而是連接偏廳的一扇拱門,一個下注意,腳下一空,才穩住自己,又絆到門檻,整個人往前一倒——
「哇!」她驚叫一聲,手一松,懷里的香爐全數扔地。
「啊!小姐——」單紅見狀尖叫著,手忙著掩面,把香爐也給扔到地上。
「小心!」蒼挹玦為了救她,也跟著丟掉手里的香爐,攬住她的腰,解除了她與地面相親相愛的危機,而單燏因力道的關系無法站穩,又往蒼挹玦懷里撞去,所幸這回蒼挹玦有所準備,站得穩牢。
一時,兩人形成相擁的姿態,心跳相合。
「你沒事吧?」蒼挹玦低柔而滲滿關懷的嗓音自頭頂傳來。
單燏驚魂未定,以為這次自己不摔個破頭也破皮,勢必痛上個十天半個月,沒想到這蒼挹玦倒挺有用的,手長腳長動作快的救了她。
「沒……沒事。」單燏耳朵听著他漸漸平穩的心跳,覺得心頭那塊大石也跟著減輕。
她漫應一聲,知道自己應該推開他,手卻只是撫上他的胸膛,使不上力。
「哇——瞧瞧!瞧瞧!本大爺不是才耳提面命嗎?現下果真教本大爺料中!」狻猊的叫聲打破兩人之間的旖旎。
她和蒼挹玦同時一個推開他的胸,一個握著她的臂輕輕拉離,兩人四眸相對,久久不能言語,好像被下了什麼迷咒似的,身子相離,眸光卻交纏著分下開。
「發生什麼事了啊?」單夫人和林捕頭聞聲出來。
「沒事,女兒差點跌倒,幸得蒼公子相救。」單燏回過神來,扯出個僵硬的笑容來。
「香爐……」單紅的一聲低叫將他們的注意力全拉向散落一地的香爐上。
嚇!單燏和蒼挹玦同時變臉,見林捕頭拾起最靠近他的一個香爐——那是狻猊的「本體」
「這也是香爐啊!真奇特。」林捕頭拿在手上東看西看、上瞧下瞧。
「那是本大爺的身體,不要用你的髒手踫!」狻猊才不要自己被人這樣拿,立刻發出抗議聲。
「這是我們家的香爐嗎?」單夫人對它一點記憶也沒有。
單燏見狻猊在林捕頭身邊大吼大叫,一副怒發沖冠的模樣;一時心急,也不知教什麼意念給把持,她彎身拾起個香爐就往林捕頭砸過去。
「叩」的一聲,緊接著是「砰」的一聲,林捕頭被砸個正著,兩眼一翻,身子往後一倒。
「啊!」單紅的尖叫未竭,立刻教蒼挹玦一個點穴給弄暈過去。
「老天爺!」單夫人低叫一聲,連忙查看林捕頭的情況。
爾後,她一愣,盯著香爐自己飄起,緩緩地栘向一旁,也虧得她沒被這光怪陸離的景象給嚇暈。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單夫人顫抖著手指湊到林捕頭鼻下,未料抖得太厲害而無法覺察林捕頭微弱的鼻息,誤以為女兒砸死人,急忙交代——
「燏兒,快,快收拾細軟,離開這兒!林捕頭死了!」
一顆又一顆斗大的雨珠砸向地面,急雨驟下,氣開始逆行。
命運的手無情撥弄,一場亡命之旅於焉開展。
第七章
雨絲綿密,宛如瑩亮透美的晶簾,踫撞出曼妙的樂曲。
城郊一處別苑獨矗,在似紗的雨幕中若隱若現,一名身著簑衣、頭戴斗笠、掮著個布袋的男子緩緩出現在路的盡頭,走向那座獨立的苑。
苑里窗明幾淨,幾上只有一個造型古樸的香爐,從香爐升起裊裊薰香,白色的煙霧全被一張嘴吞進口里,當成食物吃掉。
那是一名約莫十歲的小男孩,有著奇異的金眸和張狂的金發,它吃了兩口煙後,垂下嘴角,殃殃不樂的轉頭看著坐靠在床楊上的少女。它跳下椅子,往床畔窩去,小小的手握住少女交握於腿上的手,搖了搖。
「喂,小燏,小燏,你說句話嘛,不要下說話……你都三天不吃不喝又下說話了……嗚嗚……」狻猊邊搖單燏的手邊說話,撒了三天的嬌也得下到一點回應。
「叩、叩、叩!」門被敲了三下,狻猊一听,馬上跑過去開門,門一開,外頭的雨被站在門外的男子給帶進來,潑灑在滿是薰香的室內。
「哇哇!」狻猊往後跳了好幾步,抖掉下小心沾上身的雨珠,離得那人老遠。「阿蒼,外頭雨忒大,別帶進來啊!」
蒼挹玦月兌下簑衣,摘下斗笠,將之掛在門外,然後把布袋提上長椅,從中拿出用油紙包著的衣物。
「小猊,幫幫忙把衣服弄乾。」蒼挹玦見衣物有沾濕的地方,連忙叫道。
「喔。」狻猊听話的對著他拿出的衣物吹氣,教雨給淋濕的衣裳立即乾爽如新。「外頭情況如何?」
「風聲鶴戾。」四個字道盡他們目前的處境之艱難。
他捧著衣物進入內室,坐上床沿,看著床上面無表情、眼神呆滯的單燏,「單姑娘,今兒個蒼某進城去,听到一個好消息。」
單燏沒有反應,狻猊也掀簾進來,窩在兩人中間的空位,替單燏問了︰「什麼好消息?』
「林捕頭還活著,沒有死。」蒼挹玦話一出口,單燏呆凝的眼眸閃閃發亮,蒼挹玦見狀,抬手拂去她的鬢發,繼續說道︰「那時他尚有鼻息,是單夫人太緊張,以為他死了,才會叫你逃走的。」
雖是叫她逃,單燏卻杵在那兒動也下動,狻猊都拉掉她的袖子了,她也不動如山,害得原本置身事外的自己只得在單夫人的哭求之下扛起她,使出輕功翻牆逃來單家在城郊的別苑。
這別苑鮮少人至,連打掃的人都是半年才來一次,是絕佳的避難之所。
事後他問自己為何會出手相救?明明就下干他的事,他卻自己瞠進這渾水中;明明對女子的眼淚毫無感覺,卻屈於單夫人的哭求,而背負起這個天大的責任。
幾番自問,全無答案,蒼挹玦原想一走了之,可是瞧見單燏的模樣,他腳底彷若生根,怎麼也走不了。
「你沒有殺人。」蒼挹玦握住她冰冷沒有停止過顫抖的手,對上她的眼,堅定且柔和的說︰「你沒有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