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走?
確定眼前的人不是幻影後,她捂住嘴,制止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只任那盈滿眼眶的淚一顆又一顆落下。
「別哭。」羅杰輕拉下她的手,俯身吻去她滾落頰畔的淚珠。
「別踫我!」她用力推開他,「離我遠一點啦!老天!我竟然……竟然……嗚……好丟臉喔……」
她伸手捂住臉,哭個不停,連她也不曉得自己的淚腺會如此的發達。
「我什麼也沒听見。」羅杰上前重新抱住她,讓她在他懷里好好哭個夠。「我只知道,無論如何,我還是想待在妳身邊。」
面對倔強的嚴若辰,不用這種方法是听不見她的真心的。
「我很小氣……很無情……還會作惡夢……」她把臉埋進他的肩窩,享受著那失去又重新獲得的實質感。
那充塞在心中難以言喻的情感讓她格外脆弱,她不習慣面對這樣的自己。
他輕撫著她的長發,「我知道。」
那個夢想也知道不會愉快到哪兒去,因為他自己就是一路作夢作過來,很能夠了解她的感覺。至于她的小氣跟無情,他是見識過的。
羅杰微微一笑,「妳不怕我走了,妳又睡不著作惡夢?」
「……怕啊……」久久,他才听見她那蚊蚋般的聲音。
「那妳還趕我走?」要不是他從頭到尾都覺得她脾氣發得奇怪,連她發現他恢復記憶也沒什麼多大的反應,只處心積慮地要他走,他真會氣得離開,幸好他還沉得住氣。
「什麼嘛!這下我反倒成了孩子!」她連忙用手背擦干淚痕,不想讓自己脆弱的模樣被人看見。
「無所謂。」他像是抱不夠她似的硬是抱住她不放手。
「你的全名?」嚴若辰掙月兌不開他的懷抱,只好任他抱著。
「羅杰.希克斯.楚多。但是我喜歡你叫我希克斯。」羅杰放開她,但仍牽著她的手,一同坐上沙發,享受著她難得的柔順。
「啊,那個軍火頭子羅杰.希克斯.楚多!」沒想到自己會撞……呃,救到這麼有名的人物。「可是那個軍火頭子不是失蹤了大半年……呃……」
她想起來了,這半年多來他一直在她身邊。
他挑眉看著她,「妳認識我?」
嚴若辰僵笑了下,避重就輕的說︰「那你就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保護?」先將問題擱置,羅杰相信他們有的是時間可以討論。
「有人想殺我。」她容顏泛冰的開口,「不知道為什麼。」
「誰想殺妳?告訴我!」羅杰目眥欲裂,一副想跟那不知名的家伙單挑的凶樣,他抱住她目光直視著大門,好似那兒就站著凶手似的。
「我不知道是誰,先前那輛追撞我們的車子,我猜大概也是。」嚴若辰雙手環上他的頸子,晶亮鳳眸笑意盎然地望著他。
「不是這樣的。」他沒想到她會誤解,右手撫上她的背,「是因為我。」
「你?」嚴若辰愕然地望著他,「你仇家眾多我知道,但這響應該是因為我吧。」
「何以見得?」羅杰不敢相信他們現在竟然在比誰的仇家多,這些意外是針對誰而來。
「因為我今天在公司收到一封警告信,回來就遇上爆炸事件,我想,可能是我的作風惹到了什麼人吧。」
「若若,我跟妳相處了半年。」他暗示她最好說實話。
「我也跟你相處了半年,卻不知道你就是軍火販子楚多集團的頭頭。」她反駁回去。
「那是因為我出車禍。」羅杰好笑的說。
「對呀!失去記憶嘛!」她露出一個不帶笑意的笑容。
「那可不是假裝的。」他手指纏繞上她的發絲,把玩著。
嚴若辰斜睨他一眼,小氣的拉回自己的頭發,「誰知道是真是假。」
隨即她想起他過去一些生活的片段,忍不住地笑出聲。
「笑什麼?」羅杰大概也猜到她想起什麼,不禁有些尷尬。
人在什麼樣的年齡做什麼樣的事,一旦出現不符合自己年齡的行為時,事後想起總會有些許的尷尬,這是社會規範的結果。
「沒什麼。」她笑倚在他懷里,舒適地嘆口氣,「你早該在恢復記憶時就離開的。」
這樣她就不會有機會理解自己對他抱持著什麼樣的情感。
「我可不打算出讓抱枕的位置。」他笑著親吻她光潔的額頭。
她瞟了他一眼,「也沒有人像你這麼稱職好不好?」
見她伸手捂住額頭,羅杰興起玩的念頭,改吻她的頰,她另一只空著的手立刻捂住臉頰,最後,他的唇覆上她嘟起的紅唇。
嚴若辰膛目結舌地瞪著他,久久才不自在的別過視線,她不習慣跟人有這種親密的動作,臉頰不覺燒紅。
羅杰眼光放柔,心滿意足的抱住她,夠了,他不強求。
「覺不覺得我們很有緣?」
「是孽緣。」她的錢回收不了了。不知在何時,羅杰在她心中的地位已凌駕了錢,躍升為第一位。
「妳怎麼那麼愛錢?」羅杰苦笑,他最大的情敵不是人,而是錢。
「我最大願望是成為億萬富翁。錢眼人不一樣,不會變質,只會增減。」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愛錢,可最近她卻覺得心里似乎有個位置一直空著,常常有冷風竄過,凍得她發寒。「我不相信世上有永恆不變的人,就像你最愛的人也有可能會變成迫害你的人一樣。」
此話一出,兩人同時楞住。
四眸交會間,讀出彼此靈魂深處隱藏的情。
最愛的人……
迫害的人……
夢境的重現……
雞血石項鏈……
「妳不會也作了相同的夢吧?」嚴若辰揪住他的領子,大聲質問。
「什麼夢?」羅杰眼神飄移,不做正面回答。
「你少裝傻,那個火災,那個女人跟男人的夢,你一定也夢到了對不對?否則你怎麼會有這顆雞血石?」她邊說邊自他領口拉出那顆雞血石。
頭一次仔細的審視,驚覺它跟夢里那個男人流下的淚石一模一樣。
這未免太過巧合了,她可不當任何人的替身,尤其是夢里那個自殺的笨女人。
嘖!什麼仙女轉世,還不是一樣得受苦受難?
她不當前世的替身,假若希克斯要前世的「她」,只能到前世去找。
思及此,她覺得心上那空位在擴大,風也愈來愈寒冷,讓她幾乎承受不住這般的嚴凍。
「若若。」他伸手抱住她,「我清醒過來恢復記憶時,也同時想起了前世的事情,我與妳是一對總是不得善果的戀人。妳世世遭受迫害,我則世世扮演著迫害妳的劊子手。」
「那又怎樣?你是你,你不是『他』,我是我,我不是『她』。」嚴若辰想推開他,發現他愈抱愈緊。「我就說嘛!我又不是很吸引人的女人,你怎麼會……原來是因為那個夢的關系。」
「我不否認先前有這樣的心情。」羅杰在啄撿字句,不想加深她的誤會。「我有想讓妳幸福的心情,那心情到目前為止仍是沒有改變。」
她停止掙動,呼吸微紊地看著他。
「先前我因為夢的緣故在找妳,現在則是因為妳就是妳。」他老實的坦承,一邊掰開她握得死緊的拳頭。「因為妳是若若,所以我想要你,想給妳幸福。」
他不是一個只因前世的姻緣就付出真心的人,沒有任何吸引他的特質,他是不會付出真心的。
「我沒什麼好讓你吸引的。」除了這副皮相外,她沒什麼特別吸引人的地方。
以羅杰的身分要美女還怕沒機會嗎?是以,她真不知自己是哪兒讓他「煞」到。
「妳的一切。」他真心的說。
「我的一切?我全身上下都是缺點,怎麼會有人喜歡……唔……」她底下的話語全數被他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