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川時雨努力對抗昏眩與惡心想吐的感覺,他們討論的話題壓根沒入耳。
「我只是懷疑,沒有肯定好嗎?」舞羽雙手交抱,有些莫可奈何的看了眼霧澤。
霧澤只是柔柔地回以一笑。
「你的懷疑向來幾乎等于肯定了。」眠羽不敢相信依揚雨的身手,還有人能在他的魔掌之下活下來。
「什麼時候我成了神算子啦?」舞羽坐上霧澤的腿,依著他,冰藍瞳眸有著明顯的諷意,卻是一臉的甜笑。
「五年前的檔案取出。」電腦傳來的聲音讓罪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放大的螢幕上。
「死亡者︰莉亞•赫特、亞瑟•懷特與綠川時雨,全以意外作結。」原薰雨有意無意的瞄了眼沒有再開口的綠川時雨,綠川時雨一邊穩住自己的呼吸不讓莉亞發覺,一邊以同等瞳色的眸子回瞪他。
原薰雨那張冷冽的美頗有所波動,將視線收回,坐下握住的手,對于她無聲的詢問搖搖首。
「那個人不會是莉亞•赫特,沒有人會發神經的改造姐姐只為了讓自己復活吧!」
眠羽幫忙排除對象。「時雨人在這兒,惟一有可能的就是亞瑟•懷特了。」
「時雨,你能侵入CDC的電腦檔案庫查詢嗎?」舞羽看了下綠川時雨,緩緩地皺起眉頭,他的臉色蒼白得不像話。
「時雨,你的臉色好像不怎麼好,吃壤肚子了?」眠羽驚訝的問。
莉亞局首一看,綠川時雨哪是平常那副樣子,根本就……
綠川時雨放開兩人緊握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劇烈的喘息著。
糟!他的偽裝連小眠也看出來了!那尼克一定也看了出來,他必須……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不能讓尼克動搖……不能嚇到她……
「時雨?」他的模樣嚇壞了莉亞,她慌然地看著他,棕眸滿是惶懼。
綠川時雨硬是克服想吐的感覺,給她一個生硬的笑容,聲音虛弱的說︰「我沒事,尼克,別擔心。」
「讓我看看。」原薰雨這下不理會他的拒絕,硬是排開眾人要接近他。
「別過來!」綠川時雨大叫,鎮住他們欲接近的腳步,又忍過一波昏眩。
安全的地方……他能找到什麼安全的地方?
那個地方在哪兒?
「時雨。」莉亞的聲音少了慌張,美顏上綻開一朵白水晶般剔透的笑容,上前抱住他。
「尼克。」綠川時雨因她那朵笑,暫時忘卻那貫徹全身的惡心與疼痛,他回抱住她,垂下臉在她的頸項間摩挲著、嗅著她清雅的味道,低喚著︰「尼克……尼克……」
是了,他最安全的地方是在尼克的懷抱里,在尼克的陪伴下他可以安心,他可以……
任最真實的自己出現……可以卸下那冷漠的面具……
他的意識在她的懷里散逸,蒼白冷峻的面容因唇角滑下的那抹血而觸目驚心。
莉亞幾乎撐不住他的重量,但她強忍著那肝腸寸斷的痛硬是抱著他,棕眸蓄積的波沒有停過,因為沒有人替她拭去吻去。
其他人全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縱使他們知道現在最該做的是急救與檢診他是否已發病,可是莉亞的反應教他們無法作決定。
她抱著失去意識看起來像是死去的綠川時雨,背對著他們,肩膀微微抽搐。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听到莉亞一聲極小極微弱的呼喚︰「時雨……」
接著,他們只听到莉亞的尖叫,叫到超越所有人能負荷的分貝,叫到她的聲帶無法再起作用,叫到置于會議桌上盛水的玻璃杯一一碎裂……
「她太冷靜了。」難得焦躁的交握著雙手,「要不是尼克現在無法說話,我真想听她說句話。」
那種感覺她曾有過,心痛到一個程度是沒有感覺的。
「時雨好會忍。」舞羽環抱住自己,感覺一股由內而外擴散的寒意漸漸佔住她的身子,更別說莉亞那陣尖叫,到現在還盈繞在她的腦海里。
他們全都沒想到,他們之中第一個發病的不是心宇,而是時雨,更沒想到他竟能撐到現在才爆發。
「時雨一直說他不會有事的,一直是這樣說的。」眠羽似乎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一直低喃著這樣的話。
風曜只能抱著她,什麼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這應該是人想當上帝的一種懲罰,但為什麼會報應在無辜的下一代身上?
眠羽到現在還不願意跟他結婚生孩子,她覺得那是一種罪惡。
待在手術室外的四個人都被點下肩,他們抬首看見的是莉亞的笑容。
但他們全都慌張的起身,無法因她的笑容而冷靜。
「我沒事,只是有一陣子不能開口說話。」他們借著小型的讀唇器听見莉亞這麼說。
「呃……尼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舞羽敏感的察覺她周身那因綠川時雨而閃耀的光芒變得黯淡。
「是呀,我們很願意幫忙的。」眠羽一見莉亞自診療室出來便打起精神,在風曜的扶助之下,勉強站著。
她鈍是鈍,但沒鈍到莉亞的不對勁都看不出來。
「只要說一聲,我們都很樂意。」心疼的望著她。
莉亞在笑,可是他們全都覺得她那雙屬于暖色系的棕眸太過冰冷,就連她那頭秋天氣息濃厚的褐發也染上了冬日的酷寒。
「這樣啊……」莉亞沉吟了下,「不知道你們哪位可以陪我回去收拾時雨的換洗衣物,我想他是要住院的吧。」
「我陪你好了。」舞羽自告奮勇,並示意其他人按兵不動,隨時以電子表聯系。
「那我們走吧。」莉亞點點頭,嘴角噙著一抹笑,笑容不真實得讓人以為她的笑容是假的。
那個笑容讓在場的其他人全打了個寒顫。
第十章
「嗯,上衣、褲子、內褲……」舞羽將綠川時雨的一些衣物折好塞進行李袋中。
「尼克,你想時雨還需要些什麼?」
她轉頭問著站在臥房窗前的莉亞,她的眸光定在屋外的某個定點,舞羽見了,一連喚了好幾聲,她才回過神。
「嗯?小舞,你叫我?」
「是呀,我是問你時雨還缺些什麼。」舞羽走到她身旁,冰藍瞳眸掃了下莉亞剛才注視的方向。什麼也沒有。
「喔。」莉亞回到床邊,伸手輕撫著床墊,露出一個夢幻般的笑容,「今天早上時雨還睡在這張床上的。」
舞羽鼻一酸,澀澀口道︰「是呀。」
尼克的模樣讓人好擔心。
「小舞。」莉亞輕喚,棕眸是看著她的,但又像是透過她在看什麼人一樣。
「嗯,你覺得時雨還需要什麼?!」舞羽忍住想哭的沖動笑問,自從認識霧澤那混球後她變得易感了。
「時雨是不是沒有處方箋就會死?」莉亞好像很累地將眸子合上,又張開,緩慢得像是虛擬實境的程式運作過度會出現的慢動作。
「愈早拿到愈好,時雨發病已有一段時間,他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舞羽不想欺騙她。
「奇跡……」莉亞喃喃重復著這個字詞。
「尼克?」舞羽憂心的嗓著。
不是這個聲音,呼喚她尼克的不是這個聲音,還要更低沉、更溫柔一點,還要滲入一點壓抑的依戀、還要有一點冷淡……是她真正的名字,她才會有歸屬感,才能放下心,才會不再戒慎恐懼,才不覺得自己是孤單的,不覺得自己是獨自在與過去奮戰……
「小舞,我好累,你先拿著時雨的衣物去醫院,我隨後到好嗎?我想睡一下。」莉亞嘆息著,語氣里的倦怠不是假的。
「我等你,無所謂的。」舞羽才不會放她一個人,萬一出了什麼事就糟了,她可不想等時雨醒過來被他給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