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
莉亞吃力的抬眼想知道是誰在她身邊,但肺部那無法舒張的巨大壓力仍存在著,讓她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像。
「該死,呼吸!」聲音的主人不耐煩的低咒幾聲。
莉亞想笑,可是她笑不出來,她全部的氣力全花在讓自己呼吸上,人要是沒了空氣可是會在短時間內死亡。
一股空氣注人她微張的唇內,貫人她極度缺氧的肺部,像冰水澆熄她被火燒般疼痛的肺。
棄地而去的知覺一個個的被找回來,溫暖滲人她冰冷的身子,讓她僵硬的身子開始可以活動,眼前的薄翳被她眨掉,落入兩潭美麗無雙的冰藍瞳海里,壓在唇上的壓力消去,莉亞的視界自冰藍瞳海延伸到居間的那道疤、冰酷卻使美的臉龐……適才救了她一命的性感而冷冽的薄唇……
綠川時雨。
綠川時雨?!
莉亞震愣的與他對看好一會兒,才發現他仍然抱著自己,她不自在的掙開他,而綠川時雨在扶她站起後放開她。
她背對他用顫抖不已的手指——這回不是因為恐懼,花了比平常還久的時間穿好衣服,深吸口氣後轉身面對他。
越過他的肩頭,她發現原本透明的高縴玻璃此刻是黑色的,那是為了讓某些談話以及到訪人物能不在被窺探之下的設計。
她坐回辦公桌後,隔著桌子,莉亞才覺得自己不是赤身的站在綠川時雨面前。
「有什麼事?」「謝謝」兩字硬是卡在喉嚨里說不出,即使她明白是面前這個人將她從休克邊緣救回。
綠川時雨看似面無表情,實則有些被她的不知感恩而著惱,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我已經為病毒源做出分析。」他將文件放在滿是檔案的桌上;他很懷疑當她要找資料時,怎麼從這堆像垃圾的檔案中找。
「是嗎?」莉亞拿過文件,翻開來看,隨口道︰「你自己找個位子坐下。」
位子?綠川時雨環視了下四周,懷疑他能找得到一個「空位」坐下。冰藍瞳眸四下尋不著空位後,他決定站著等她看完文件。
「這個病毒沒有名字?」她的聲音自文件後傳出。
她只看見一串毛線球家極了一團蟲糾在一起,在她有限的病毒知識中找不到這樣的病毒名稱,她只能大的辨出這是一種蜷絲狀病毒(注)「在目前已知的病毒中沒有相似的,也沒有任何突變種與它相同。」綠川時雨直盯著她,不解她為何提出這樣的問題?任何一名病毒學者,只要一看病毒的長相,再看一下分析的資料便可知那是何種病毒,況且「莉亞•赫特」這個名字在病毒學界響叮當,可眼前的莉亞怎麼表現得像個門外漢?真是高超的演技。綠川時雨再次驚嘆她的演技,同時冷下在瞬間高昂的心緒。
不知為何,打從和她照面後,他常不能自己的動心移氣。
是心宇不在身邊的緣故嗎?他暗忖。
打從心宇發病後,他們幾個人各自出發尋找處方箋,大家嘴上不說,實則內心早已慌成一團,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如何?不知道心宇復活是否有望?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是下一個發病的人?
想起心宇發病前的托付,綠川時雨不知道他下的這個讓大家各自尋找處方箋的決定是否正確,他不似其他人,可以毫不遲疑地面對自己的過去。
薰雨沒有牽掛,眠羽大仇將報,而他……
畢竟五年前他已經死過一次,現在再次面臨死亡,只讓綠川時雨為其他人擔心,擔心他們是否能順利拿到處方箋,而他對于能不能得到處方箋倒是無所謂,反正他也不重視自己這條命。
他想著的只有復仇。
但眼前的莉亞自見面開始就留給他一堆疑惑。
容貌與眸色、發色可以任意改變,在這個整型已成為家常便飯的時代,綠川時雨並不意外。
讓他不知如何應對的是她的漠然以對,雖然她對自己不時的挑釁有所反應,但……
綠川時雨不知自己在焦躁什麼,總而言之,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對莉亞有種特殊的感覺。
「研發新的病毒不是得花上許多時間與心血嗎?難不成這只是試驗新病毒的案件?」
莉亞十分厭惡這種人的存在,眼中只有研究沒有人命,就跟她父親一樣。
「听你這麼說,你似乎不怎麼了解病毒。」事實上要了解病毒與了解人心一樣難,只因它們是變色龍,自有一套生存的系統,就像人類,即使外在的一切被研究詳細,內在的變化仍是難以捉模。
「我為什麼會了解?」莉亞莫名其妙的看著語帶譏諷的綠川時雨。
「你為什麼不會了解?」他將問題丟回給她。
身為病毒學家,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綠川時雨發覺自己愈來愈討厭莉亞做作的樣子,敢作不敢當的女人。
「五年前你殺了一個人,你不覺得該為他的生命負責嗎?」綠川時雨丟出一枚炸彈。
莉亞臉色一變,捏緊手中的文件,「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知道,這個人竟然知道她五年前的事,他到底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要在她好不容易挨來五年平靜生活後再次出現?
「你懂的。」綠川時雨真想朝她吼出「我就是你該負責的生命」、「我沒死你很訝異是不是」之類的話,可是他不能,因為他要處方箋、他要一個公道、他要復仇。
他不會讓她好過的!這個殘害他人性命卻仍裝出無辜臉孔的女人!,「綠川先生,你……」莉亞被激怒了,她忿忿地起身,手動到滑鼠,原本被螢幕保護程式給佔據的熒幕重現之前的郵件內容。
她一瞥,憤怒霎時取代恐懼,她怒目瞪視著他。
「是你,對不對?」
一定是他!只有他會讓她這麼顧忌,這樣的想遠離,可是為什麼他要用這樣的信件嚇她?
他本人出現就已經夠駭人了!
綠川時雨皺起眉頭,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改變態度。
「你以為這樣很好玩是不是?讓我想起五年前跟你在一起的夢魘?我努力良久,就是想要忘記,就是想要過正常的生活,現在你一出現,就想將我五年來的努力連根拔起,我告訴你,門都沒有!我不會讓你破壞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生活!」莉亞歇斯底里的叫著。
這不是綠川時雨預料中的反應。
她像只受傷的猛獸,明知自己敵不過卻仍虛張聲勢想要守護著什麼。
「那被你殺掉的我呢?我就活該被你殺死嗎?」他胸中的怒火焚燒,低吼道。
只因為他父親是實驗室制造出的超人類,只因為他是超人類與普通人所生的孩子,他就該死嗎?
他就沒有生存在世上的權利嗎?
「你……」莉亞睜大一雙棕眸,駭然的看著他,「你……你是‘他’……」
怎麼可能?他被她殺死了……用刀子……她確認了好多次,他都沒有動,沒有鼻息,又怎麼會在五年後出現?她確信自己殺了那個變態,可是……
莉亞惶恐的盯著綠川時雨,好似他是新發現的外星人。
看來她錯了,「他」重生了,此刻便站在她面前,過去五年的平靜生活像一場夢……
她不要醒,她不要從夢中醒過來!
「我不是‘他’,我是我。」她在胡言亂語什麼?綠川時雨眉頭皺起,不解她究竟在說什麼。「‘他’是誰?」
「住手,我不是‘她’……拜托你……我不要……不要……」莉亞虛月兌地癱坐回座椅上,棕眸失了焦距,無意識的低喃著,陷落久遠回憶的她一時拉不回自己。
她又回到五年前的自己,那個被囚住的自己,那個她想盡法子想擺月兌的「過去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