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地,風蝶衣的容顏晃入思緒,易陽呼吸一緩,立刻地,母親染血的容顏出現,易陽硬生生捏碎心頭那因風蝶衣而軟化的一角。
報仇,是的,只有報仇才是他的目的,其余的,什麼都不必想。
「可是,城主……」這樣太不尋常了,難不成城主想以空城計來誘敵?
雖然凌雲城龍蛇混雜,可這兒的每一個人皆視凌雲城為家,要是有個萬了……
「志煌,我明白你的顧忌。」
易陽嘴角揚起,柔化他冰冷的臉部線條,可孫志煌沒來由的打起頭來。
他咬牙忍住想沖回房內添加衣物的沖動。
「但我等這一刻幾乎等了一輩子,我不會輕易放過。」易陽陶醉的看著那道劍痕,低緩道。
「城主?」孫志煌想問的是,那麼個綠湖居內的那位姑娘呢?
易陽本人或許沒有察覺,但周遭的人可全因他對風蝶衣特別的態度而感受深刻。
「此人非池中物,且這純屬我和‘他’的個人恩怨,傳令下去,其他人皆不可插手。」該是了斷的時候,十三年了……
十三年了……他等了、找了十三年……
終于來了,原來「他」想的還是雙飛如意鏡……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想……
易陽不知如何處理這般纏亂的思緒,形于外的只有那不帶笑意的笑容。
「城主,我們有責任保護……」孫志煌不同意易陽只身涉險,就連易陽出城到洛陽去假扮說書老人之時,他們還是有人隨著,此時城內遭人侵入,且無人察覺,讓人留了道劍痕在書房內,這是他們的嚴重疏失。
可城主卻說這是個人恩怨?
易陽眯起眸子橫瞪還想說些什麼的孫志煌,孫志煌因此而噤聲。
「這是我的事情,誰要是插手,可別怪我不顧情分。」
「城主……」孫志煌還想力勸,可易陽不領情的瞪視教他隱去話尾。
易陽掃了眼孫志煌,一拂袖,離開書房。
踏出書房,直到他站在茵綠湖居前,易陽才發現自己竟在無意識之際來到有風蝶衣在的地方。
不知怎地,他緊繃的神經悄然放松,步伐也由帶怒而漸趨緩和。
他還是來了……如何也遏止不了自己的心向于此啊……
思及風蝶衣嬌嗔帶怒的眸子,那散發著活力的絕美容顏,他的心再次柔了,露出一個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微笑,步向那有著令他心起波瀾,卻又平息他內心起伏的人的居所。
生平首次,他的腦中有了報仇以外的意念,而那執想是他拚了命也壓抑不了的。
第八章
凌水璃望著四周封閉、只有一道縫隙讓空氣流通的個綠湖居,捧著那盤酒菜遲疑的裹足不前。
「這樣真的好嗎?」她的聲音細若蚊蚋。
「當然好,她可是讓你的陽迷了心魂的狐狸精呀。」凌水璃身後有道黑色影子,因為蒙著面,讓人看不清他的樣貌。
「可是她命好大,兩次都不能置她于死地,何以見得第三次會成功?」
「她很想離開這兒的。」黑影的聲音有些模糊,似乎是笑了。
「你怎麼知道?」凌水璃看著茵綠湖居,眸里盛著滿滿的怨懟。
「別忘了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只要是有關于你的敵手的資料我定會搜集齊全。」
凌水璃轉頭往後看那黑影,再回頭看前方,「我信你。」
至少在凌雲城中,她還沒找到一個像這個人這麼為她著想的,不用她說出口,這個人便會知道她在想什麼。雖然有些可怕,但比起易陽和孫志煌,這個人是站在她這邊的。凌水璃如是想。
「去吧,我幫你把風。」黑影在她背後推了一把。
「你確定陽不會突然過來?」
「他人在書房查看稍早侵入書房的人留下的東西,肯定會待上好一陣子。」
「好。」凌水璃深吸口氣,舉步往凌雲城新興的「禁地」茵綠湖居走去。
敲門聲響起,風蝶衣詫異的前去應門。
易陽向來當她這兒是任意來去之地,他愛來便來,連敲個門也未曾有,是以風蝶衣對前來的訪客抱持相當大的疑心與好奇心。
門一開,映入眼簾的是上次那名千金小姐。
「你……」風蝶衣以為經過上次,她再也不敢來。
看來易陽並未發現她便是下迷魂香的人,但她是何身份?怎可能兩次來訪皆無人發覺?且易陽也沒提過?風蝶衣心中的疑惑不斷的冒出。
嘖,易陽同她提做什麼?他們非親非故,他沒必要跟她說明凌雲城有多少人,或是……多少女人。
本就沒有必要說明的事,她又何需在意呢?
只是,不知怎的,她的心竟隱隱作痛。
凌水璃硬是擠出一個虛假的笑容,頭一回如此清楚地打量風蝶衣,任憑她再怎麼有信心,也自認沒有風蝶衣吸引人。
扁是她那抹自在若風的氣息就夠引人注目了,遑論容貌的出色以及綽約的風姿。
「我是來致歉的。」凌水璃一咬牙說出向來不輕易說出口的道歉,擺出前所未有的低姿態。
「致歉?」風蝶衣揚眉,語氣間掩飾不住的輕快是乍聞凌水璃說出她的目的時的第一反應。
從凌水璃的行為舉止來看,風蝶衣都只會認為她是來找碴的,再見她手中的酒菜已涼,足見她在外頭「掙扎」很久才決定敲門。
風蝶衣不相信凌水璃今天只為單純的道歉而來。
「我來為我上次的愚蠢行為道歉,姐姐,你願意原諒我嗎?」凌水璃楚楚可憐的模樣足以打動頑石。
風蝶衣不禁想象起凌水璃要是在易陽面前擺出這樣的姿態,易陽會是怎樣的反應?她無法克制地微蹙眉頭,非常不喜歡這種想法,也不愛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更不愛因這種想法而扭曲自己原先便不怎麼客觀的心。
「沒什麼好原不原諒的。還有,我們連認識也稱不上,你便稱我姐姐,似乎有點交淺言深。」交淺言深?是呀,她和易陽便是交淺,可她卻言深了,不只言深,她還……
「啊,是呀,我怎麼這樣糊涂呢?」凌水璃怎麼也想不到風蝶衣是名如此精悍的女子,瞧她的外表看似溫柔,實則卻不然呀!陽怎會教這樣的女子牽動心弦?
她力持鎮定的微微一笑,「我叫凌水璃,是陽的未婚妻,前些日子陽帶姐姐進城,我一時好奇裝成侍女來看你,沒想到反而害了姐姐,因而今日妹妹特地帶來酒菜想同姐姐喝杯交好酒。」凌水璃反將一軍,十分得意地看見風蝶衣在听聞「未婚妻」三字時的有異神色。
未婚妻?風蝶衣心神一震,隨即鎮定下來,強迫自己露出笑容,「我不是易陽的誰,你不必對我懷有敵意。」
澀澀道出,風蝶衣暗自握緊了冰冷的手,五味雜陳地發現自己的心同吐出的話一般苦澀。
「但是我還是做出笨事來,雖然陽發現後沒有責怪我,但我總掛念著姐姐,是以今日才鼓起勇氣前來……」她贏了!凌水璃暗暗露出勝利的笑容,一邊天真的說道。
「你怎麼會在這兒?」易陽的出現為這場戰局投入變數。
「陽……」凌水璃不經意地瑟縮了下,像是老鼠看見貓氣勢瞬間消弭。
易陽沒有看她,反而看向風蝶衣,並因為她未披上外衣而攏眉,「你最好別故意讓自己生病。」言下之意為,生病了就別找他。
「我也不想。」風蝶衣瞟瞪他一眼,因易陽未合上門而發起抖。
「水璃,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為何你會在此?」易陽移動身軀,適巧為風蝶衣阻擋冷風。
「我是來探望姐姐的,希望她的身子早些痊愈。」凌水璃壓根兒不敢抬首看易陽,深怕讓他無情的眼眸給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