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津村美姬的眉心多了—個血洞,她張大眼,眸里的狂亂依舊,無息地倒下。
在場圍觀的安全警衛們被這個場面震懾住,無一人記得自己的職責。
「棹?霧澤棹?」舞羽丟開還在冒煙的槍,抱住他輕喚著。
好一會兒,霧澤棹才抬首,眼鏡歪掉,墨綠眸子一合一張,額上的冷汗直冒,但是他在笑,而且笑得很開心。
「小舞,你沒事吧?」他喘著氣問道。
舞羽搖頭,覺得他的身體愈來愈沉重。「笨蛋,做什麼來啊!」雖然她很高興看到他。
「銀弓……不追著主人跑……能去哪兒?我們得……離開這兒……」霧澤棹的笑容開始扭曲,話語也開始斷斷續續。
懷里的小舞是真實的,不是他這幾天在夢里抱到的虛幻影像。他真該早點來的,他竟然讓小舞受這麼重的傷……
「霧澤棹,你在流血。」舞羽發現他的臉色灰白,活像個死人,掌心有濕濕的感覺,她抬首越過霧澤棹的肩膀一看,染血且輕微顫抖的手映入冰藍眸子。
她胸口—縮、什麼都無法思考了,慌忙地想推開霧澤棹檢視他的傷,但他卻抱著她不讓她動。
「你的傷比我重多了……我們得快離開才行……」
「來人哪!捉住他們!」這時圍觀的人群中終于有人回過神下令,眾人如夢韌醒般的動作,但還沒靠近他們,天花板就先塌了一個大洞,強烈的光束照射著霧澤棹和舞羽,其余的人只能眯起眼躲避這過強的光亮。
兩道黑影順著垂下的繩索而落。
「舞羽。」眠羽一襲勁裝的出現在她面前。
「小眠?!」舞羽驚訝的看著此刻該待在台灣的眠羽。
「還有我。」一旁的原薰雨出聲道。
「薰?」舞羽瞪著現在該在法國卻出現在日本的原薰雨。
沒時間訝異了,舞羽被霧澤棹抱起,腰被系上護帶,掛上勾子,由眠羽護送上直升機。
「霧澤棹!」她不安的叫著,在光束的照射下,她清楚的看見霧澤棹左肩濕了一大塊,而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霧澤棹的笑容只維持到舞羽被送上直升機,他傾倒的身體讓薰雨撐住。
「你可真能忍。」薰雨佩服霧澤棹,同樣為他系上護帶掛勾,一起回到直升機上。
「炸彈設定在二十分鐘後爆炸。」霧澤棹說完這句話,意識旋即教黑暗吞沒。
「霧澤棹?!」舞羽抱住昏迷的他大哭,不行,他不行死!她還沒找他算帳,沒找他厘清心中疑惑,他不能死!
「霧澤棹,你敢死給我看看!你要敢死我就鞭你的尸,把你丟到外太空去喂黑洞,被太陽燒焦……」舞羽不顧形象的恫喝讓眠羽和薰雨兩人面面相覷。
向來冷靜自若的舞羽竟然會有如此火爆的一面?!
他們兩個互看一眼,聰明的噤口,讓舞羽一人發飆。
霧澤棹低吟一聲,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舞羽哭得梨花帶淚的容顏。
「小舞,我沒事。」他朝她露出個笑容。
舞羽愣愣的盯著他好一會兒才咬著下唇抱住他,緊得霧澤棹快呼吸不了。
「小舞……」傷口被她壓到,霧澤棹疼得只能叫她的名。
「你完了。」舞羽隨手抹干淚痕,等不及要秋後算帳。「你是不是早就認識我了?」
霧澤棹睜大眼看著她,面對舞羽氣憤的瞪視,他感到事情的棘手。
「我……」他沒想到她會自行推演出十三年前的事情,因失血過多的俊臉這下更是蒼白若紙。
「可惡!」沒等霧澤棹承認,舞羽早已從他的言行推論出正確的結果。「你知不知道這十三年來我是怎麼過的?你以為催眠我,我就忘得了你嗎?太可惡了!」
「小……小舞……」霧澤棹沒力的笑著想安撫爆發的舞羽。當年他沒想到自己能活這麼久,不想加重她的負擔才會催眠她,現下這一番好意看在她眼中全成了個X!
「你很厲害,沒解開暗示竟然可以……」先平息她的火氣再說,不然他很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
舞羽全身的傷口都不痛了,露出個無比甜美的燦爛笑容,她的手「不小心」壓上他的傷口,無視他的低喘。「我最討厭的人你是知道的,看看這次你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讓我原諒你。」
「小舞?」霧澤棹背脊一陣冷寒,才止血的傷口因她的重壓而再次流血,頭昏腦脹的他無力為自己辯護即倒在她懷里。
舞羽臉色一變,察覺他只是昏過去才松口氣。
重嘆口氣,舞羽攤開緊握的掌心,光彩耀目的藍色光芒閃著,與她那雙冰藍眼眸相互輝映。
「舞羽也有這一面啊!」薰雨難以置信的發出驚呼。
眠羽的嘴早張得可塞下隻果,說不出任何話來。
舞羽像是才注意到有觀眾在場似的,表情柔和地笑道︰「因為狩獵女神的銀弓找到了,連帶的,原本無情無性的冷月也開始有了情感波動呀!」
「要當你的‘銀弓’應該要有犧牲小我的精神吧。」
薰雨可以想見霧澤棹的前途坎坷。
以往他們都不知道舞羽潛藏的性格這麼激烈,虧她外表看起來就像是溫柔解語的可人兒。但是能看到舞羽坦率的表現出自己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薰雨一邊處理霧澤棹的傷,一邊想著。
舞羽但笑不語,低首拂開霧澤棹粘在臉上的發絲,辱畔的笑意沉靜得一如高懸夜空的明月。
有人會對前來拯救自己的愛人追問十三年前的往事,還刻意加重他的傷勢嗎?眠羽不曉得舞羽表達感情的方式這麼奇特,回頭她得好好稱贊一下霧澤棹,真佩服他的勇氣與自虐,听說他跟風曜是朋友咧!
怎麼風曜的朋友一個比一個怪?不過,大概也就是因為這點怪,才能這麼毫無保留的愛她們吧。
眠羽從後照鏡望見舞羽注視霧澤棹的眼神,充滿了她未曾見過的似水柔情。
二十分鐘後,整個上總生研所被炸為平地,里頭的工作人員因事光有廣播警告而全數逃過一劫,只是研究資料全數被銷毀。
而翌日的報紙也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這次的爆炸是意外所致。
尾聲
霧澤棹握著舞羽的手漫步在夜空下。
「身體覺得怎麼樣?」他注意到她臉上浮現些許疲態,立即停下腳步找了個地方讓她坐下休息。
「好多了,別一直把我當病人。」舞羽舒展四肢,深深的吸氣再吐氣,為霧澤掉拿她當玻璃女圭女圭般呵護著很不滿。
離那件事之後過了三個月,憶起那「非人哉」的三個月,霧澤棹有切膚之痛亦有深切摯愛。
舞羽為了他催眠她,讓她忘記他存在的事情生了兩個星期的悶氣,不肯跟他開談,直到他傷好出院,她才要他解開催眠。
當他依言解開催眠,舞羽又哭又笑、又氣又惱、又悲又喜的容顏,他想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多傻的自己啊!他霎時明白十三年來是他一直束縛著自己,無法掙離的也是他自己,親手切斷此生唯一的回億……他真的笨得像單細胞生物。
「我怎麼敢把你當病人?」他溫柔地拂開她的長發,撥開她的劉海,撫上她的額,測試著她的體溫。
第一次基因轉換手術讓舞羽產生排斥現象,因而又動了第二次轉換手術,雖減輕了排斥現象,但動完手術的這幾天地都在發燒,好不容易今天略微改善,舞羽就吵著要出來透透氣,他拗不過她只好帶著她出來走走。
「這樣叫沒有?」舞羽拉下他的手就是一咬。
霧澤棹苦笑地看著手背上的齒痕,自從跟她重新認識以來,他身上留下不少被她咬的痕跡,往往舊的才消失,新的又覆蓋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