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有他才是我的兒子,我引以為傲的兒子,其余的「人」都不是。「你找死啊!」霧澤棹拉著舞羽躲在暗處,躲過聞訊而出的安全人員,將她帶到醫務室後忍不住大叫。
舞羽坐在病床上,身著黑色緊身衣,外套一件黑色長披風,長發因套在右耳的小型電腦延伸出的固定鋼圈圍住而不致凌亂,右眼因讓小型電腦熒幕遮住,只能由左眸探知她的想法,她雙手交抱,朝霧澤棹露出個笑容。
「你那麼害怕做什麼?」她拆下小型電腦,將其中記錄的資料,輸入腕上的電子表後,取出剛剛用來射擊的手槍,開始拆卸。
「萬一被人發現,你不只會被退學還會被移送法辦,對日本政府而言,你們是恐怖分子,要是被人查出你的身份,你不就完了嗎?」霧澤棹盯著她以可稱做神速的速度拆解一把手槍,平時他會叫好還會請她再表演一次,但現在他裝瘋賣傻的心情早教失去舞羽的恐懼給磨光了。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我就是‘空’的一員?」舞羽有趣的看著他有別于平素的失措。
若是平常的話,他的慌張只會隱藏在嬉笑怒罵中,這還是她頭一次清楚的見他展露情緒。
但她可不希望他顯露情緒是在這種情況下,尤其當她終于有點頭緒的時候。
「她會知道!」霧澤棹掄拳擊向桌面,墨綠瞳眸一片焦慮,「她會知道!」
霧澤棹無法想像要是失去小舞,他會變成什麼樣,要是小舞被津村美姬捉走會怎麼樣?他連想都不願去想。
「霧澤棹,你跟津村美姬不只是主雇關系吧?」舞羽沒笨到連他失常的表現都當作是正常的。
霧澤棹全身一震,平息紊亂的氣息,他抬首轉身面對她,活似籠中獵物掙扎笑道︰
「你為什麼會這樣說?」
舞羽不理他想粉飾太平的回避,「那麼,你也該知道我是05的女兒?」雖是詢問,但她語氣卻是肯定的。
「我……」霧澤棹喉頭一緊,在冰藍瞳眸的逼視下他無法說出任何謊言,但也無法承認他幾乎知道一切內情,當年事情發生時,他甚至在場。
舞羽微挑眉,態度沉靜得不像得知真相,直視著霧澤棹的眸子沒有任何浮動。
「小舞……」艱難的吐出她的名,他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舞羽的理解力和推理能力高得驚人,可是她一臉的無情無緒,讓他猜不透她的想法。
「我不喜歡被動的男人。」舞羽突然冒出這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啊?」霧澤棹腦筋一時轉不過來,楞楞看著她收拾被拆得完全看不出來原貌的零件。
「我也不喜歡笨蛋,更不喜歡不擅于表達的男人。」
舞羽說話的當口,一直望著他,不讓他有機會轉移話題。「我只喜歡會讓我的情緒有變化的男人。」她輕撥著長發,仍是面無表情。
「小舞……」霧澤棹惴惴不安的凝視著她,他怎麼跟她說他從很久很久以前就……
就只掛念她呢?
「但是當我遇到一個被動又笨拙,只會將自己真正的心緒藏在面具後不敢現出,但卻能輕易地讓我的情緒隨之變化的男人,我也只好認了。」舞羽跳下床,來到霧澤棹面前,「別告訴我你一天到晚惹怒我,只是為了看我的反應。」
她都說得這麼明顯了,霧澤笨蛋不會還听不懂吧?
不知過了多久,霧澤棹才猜測出她的語意,惶恐的看著眼前的佳人,結結巴巴的說︰
「小舞……你……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好不容易才組合出一句完整的話,結果卻是質問。
「剛剛,你帶我像後頭有鬼追一樣的逃出理事長辦公室時。」他那時的舉止肯定了她的疑惑。
證實他對她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還有他和津村美姬的關系不單純。
「我……我是……我不是……這個……我沒有意思……沒有要……」霧澤棹方寸大亂,愈想解釋清楚,卻結巴得愈厲害,平時流利的口才不知跑哪去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終于發生了,小舞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和津村美姬還有津村光雄有關系,他不想要小舞憎恨他。他已經找了她好久好久,原本只想看她過得好不好的心情已經變質成想要將她獨佔的……
他失而復得,說什麼也不願得而又失。
「殺死我母親,逼得我跳樓求生的是津村光雄,不是你。」若非對霧澤棹有基本的了解,加上明了他的情感,舞羽說不定會向他施行報復。
「可是我跟他……跟那個人……有血緣關系……我無法否認……」他哀傷的看著她,想撫模她的手顫抖個不停。他想過很多種場景,就是沒想過自己的身份會因這件事情而曝光,小舞的反應他也做過預想,卻未曾料想她的反應會如此的平靜。
這樣的關系是他一直想切斷卻無力改變的。在他們的眼中,他只是一顆被舍棄的棋子,任其自生自滅的棋子,未曾承認過他和他們的關系,要不是十四歲那年遇見十二歲的小舞,還有撫養他長大的霧澤媽媽,現在的他說不定早就不存在。
舞羽柔柔一笑,左手覆上他顫抖的大手,將之貼上自己的頰,冰藍瞳眸解凍,化作一池春水。「無所謂。」
「對不起。」霧澤棹痛苦的望著她,他會尊重她作的每一個決定。
「別說對不起,我又沒有怪你隱瞞身份。」
說不定她就是被他這抹不安,亟欲尋求她肯定的執著情感所吸引。
她需要的是一個需要她,而她也需要他的人。
而霧澤棹,她不知道是什麼事情造成他的絕望,但他的絕望恰巧平衡了她對世間一切偏激的想法。
霧澤棹瞪大眼,像看怪物一樣的瞪著她,好像她突然長了角。
「你竟然沒仔細听我剛剛的告白。」她邊說邊敲下他的頭,想叫醒他渙散的心思。
真是的,她剛剛說了那麼多,他到底听進腦袋多少呀?她微微一笑,難得看他呆成這樣,倒也好玩。
「我……我以為你會恨我。」霧澤棹心結未開,曾不能想像若是舞羽知曉他的身份,會是如何的憤怒,現下舞羽的模樣,教他無所依從。
「津村光雄是津村光雄,你是你。如果我真有仇債親人償的觀念,津村美姬會是第一個死在我手上的人,你也不會活到現在來欺負我。」舞羽弄亂他的頭發,笑道。
「那你為何要闖理事長辦公室?」霧澤棹寧願自已被津村美姬束縛住也不要她被擒。
「你怕津村美姬有事?」舞羽的笑轉成嘲諷,冰藍瞳眸也泛著冷意。
霧澤棹搖搖頭,「我是怕你有事。」
他巴不得津村美姬有事。
短短一句話,讓舞羽瞬間凝結的心又開始跳動,她以為霧澤棹關心律村美姬大過于她,這種感覺相當不好受。
「我說了,只是去確定一件事情。」她還沒有勇氣對人說自己的生命剩下五年,尤其當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支撐的人時,她更不想讓他知道這種他關生死的大事。
「我幫你探,你別去。津村美姬的心眼比津村光雄還多上十倍,要不是如此,我不會被她從美國騙回來做這差事,所以不能讓她知道你的存在。」霧澤棹已歸化美國籍,對他而言,日本這個國家不值得他留下,打從骨子里憎恨著。
「你跟津村美姬的關系?「舞羽沒看過他如此怨憤的表情,她的心不禁一緊。
「法律上是阿姨跟外甥。」他有所保留的吐露,墨綠眼眸的憎厭愈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