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兒……淨兒……淨兒……」韓端端在睡夢中囈語著韓如淨的名,蒼白的額角上冒著冷汗,身旁的葉雲被她的囈語聲喚醒。
「端端,端端!」葉雲搖晃著妻子,想將她從夢境中拉回。
韓端端在葉雲懷里先是蹙眉,而後才睜開眼,見丈夫抱著自己不禁也回抱住他。
「雲哥……」她輕喚,語氣建仍殘留著夢魘的恐怖。「我看見淨兒被殺害爹娘的凶手殺死……」
「那只是夢。」葉雲抬起袖擺替她擦拭因作噩夢而冒出的冷汗,安慰著她,「有時候沒消息就等于好消息,明白否?」
「是嗎?」韓端端無力的彎起唇角。「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端端,你還有我。」葉雲抱緊她,輕柔的拍著她的背,希冀她能重新站起來。瞧她被憂心佔據的眉宇、被焦慮灼傷的瞳眸,他有說不出的心疼。
「雲哥……」韓端端舒解愁容,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雲哥,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什麼話!你我是夫妻,有難還不會同當嗎?」葉雲笑著撫去從她眸底落下的淚珠。
韓端端聞言,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低喃著︰「如果你知道一切的話,就不會這麼說了。」
「端端?」葉雲沒听清楚她的喃喃自語。
韓端端連忙展露笑容,「沒什麼。」
她偎緊葉雲,想從他寬闊的懷抱中得到些什麼。飄忽的水眸流轉著不知名的心緒,她輕啟朱唇︰「雲哥,你曾說過在我倆正式相見之前,你曾見過我一面,告訴我那時的情景。」
「傻瓜,這事兒我說過幾回了?你還是听不厭。」葉雲嘴里雖是這麼說,可心底卻暗暗放心韓端端的心思已不放在夢境上。
「人家想听嘛!」她背依著他的胸膛,葉雲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
「好好好,我說。」葉雲環抱住她的腰,再次憶起那天的情境,輕柔的敘述著。
那時,他基于好奇的心態遣退領路的僕人,一人漫步于韓家那精致且幽靜的花園內,探尋至一處精謐無人的地帶,見著一名身穿水色紗衣的女子,翩翩似蝶的舞在花間,無邪魅姿、純淨笑顏,若仙子下凡一般。
他看呆了,以至于在不知不覺見觸動樹木枝芽,精靈般的舞步因他的打擾而停住,她驚慌失措的盈水瞳眸和他相對,就在他想上前招呼時,他轉身逃了。葉雲想也不想便追上去,可她一個轉彎就消失了蹤影,徒留那抹幽香及深烙他腦海的舞姿,還有,那雙剔透晶瑩的美眸。
知道晚宴之時,韓端端著相同舞衣舞出與那美人兒相同的舞曲時,他才警覺原來那美人兒是韓端端,是世伯的女兒,原本他反對的兩家互訂的親事也定了下來。
不過,和端端在一起時,他並沒有那時的驚艷,反而心如止水,只是世上哪會有如此相像的兩人呢?因此他斷定那不過是一時的印象,並在心中立誓,他會全心全意的愛著他的妻——韓端端。
懷里的韓端端靜靜的听著,眼光直視暗黑房內的一角,難辨心緒。
「那時我以為你是從天而降的仙子,不然就是花里的花仙。」葉雲抱著她,唇角有著幸福的笑容,心念一起,「對了,咱們成親當日,我首次和淨兒會面,真嚇了我一大跳。」
成親那日,他首次會見韓如淨,接觸到如淨那雙不起波瀾、清澈無暇的眸子時,他竟一時失了神,將韓如淨與那名精靈的景象相合。韓如淨雖貌若女子,且與韓端端相似,不過他眉宇之間凝聚的冰霜及軒昂器宇教人難辨他的性別,他就這麼忘情的直盯著韓如淨,若非喜娘叫著新娘到,他的心思恐怕還凝在韓如淨身上。
韓端端眼底飄過一道難識的光芒,以著與平常無異的柔和語氣回道︰「淨兒本就男生女相,你會嚇一跳是正常的。」
「是呀!我那時見著他,竟然將他的形象和你在花園翩然起舞的模樣建在一起。你說荒不荒謬?後來我一想,你們是姐弟,面貌相似是正常的,因此我會將他和你聯想在一起也就不足為奇了。」葉雲輕快的說著,同時也實在說服自己快快將心頭上對韓如淨那曖昧不明的情愫給抹掉。
「是嗎?」韓端端苦澀的揚起唇角。
「端端?」葉雲听出了妻子語氣里的苦澀。
「雲哥。」她像是有無盡苦處的喚著葉雲,幽柔的嗓音在黑暗的房里更顯空洞。
「嗯?」葉雲察覺妻子的不對勁,想起身點蠟燭,但她卻捉著他不放。
「我問你一句,你喜愛花園中的我,還是晚宴中的我?」韓端端飽含心酸的問。
「這兩個都是你不是嗎?」既然都是她,何需比較?
「是啊!都是我。」韓端端落寞的點點螓首,心里卻回蕩著相反的答案。
「端端,你怎麼了?」葉雲關懷的問,隨即低笑了下,「別再想了,淨兒一定會平安無事。」
縱使連他自己也不確定,他仍這麼安慰著韓端端。
「雲哥,你真這麼肯定淨兒會沒事?」韓端端語透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輕問。
「我想相信。」葉雲嘆口氣,近月的光景過去,韓如淨仍是無消無息,教他想相信韓如淨平安也難,可他心中所想卻怎麼也不能讓他那柔弱、剛經歷失怙之痛的妻子知曉。
「不早了,再睡一下,嗯?」
「嗯。」韓端端這回轉身面向葉雲,在他懷中安睡。
葉雲卻怎麼也輾轉難眠,想起韓端端的問話,也不禁自問︰花園猶若天仙、清新不沾世塵的她與晚宴嬌麗明艷的她,哪個比較吸引他呢?還有乍見淨兒時內心的悸動……
唉!不想還好,一想,都頭疼了。他以不驚擾懷中妻子的力道甩甩頭,徑自入睡。
在他入眠的同時,韓端端卻突然睜開眸子,眸里閃現的,是錯綜復雜的光芒。
太陽高懸天方一角,展露出萬丈光芒,即使有樹木遮去些許陽光,韓如淨還是眯起眸子以躲避穿透樹枝而灑落的光點。
「小魚兒,準備好了沒?」風幽禽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韓如淨循聲回頭,朝他微微一笑,「等會兒,我再采些果子,以備不適之需。」語畢,她施展輕功摘下樹上鮮紅欲滴的果子。
風幽禽瞄眼她摘的果子,憶起前些天她發生的糗事,微牽嘴角,沒好氣的說︰「你盡摘這醉仙果,當心成了醉死鬼。」
「那次是意外!」韓如淨漲紅了雙頰反駁風幽禽的調侃。
一提到這事,韓如淨就恨不得自己沒吃過那些果子。醉仙果——這是風幽禽嘲笑她吃了好幾顆果子醉倒後,為這原本無名的果子所取的名。
「我哪知道才吃了幾顆就睡到了,是醉仙果的酒香入醇才會這樣。」天知道那天她醒來之後,還發現自己跟風幽禽兩人「相依相偎」在一起,而她一直拿他當被子死抱著。
天!那時她韓如淨生平做過最最最丟臉的事了!現在想起來她還是很介懷,她是睡得很舒服啦!因為半個月以前她天天抱著風幽禽睡覺,自然知道什麼樣的姿勢會睡得舒服,可幽禽大哥受了重傷,她還拿他當被子,這就說不過去了。
「我可看不出醉仙果有這麼醇厚的酒香,可讓人醉到不省人事。」事後,他也吃了幾顆醉仙果,到不見韓如淨醉到的事件重演。
韓如淨不服氣的朝他扮鬼臉,把醉仙果收好,雖然它讓她吃醉,可她還是很喜歡吃。
風幽禽凝視韓如淨孩子氣的動作,摺扇「啪」的一聲打開,扇呀扇的,搖首笑笑,醉仙醉仙,怕是只醉小魚兒這只小魚仙。想著想著,他的笑容擴大,瞧瞧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