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儒兒你過去所承受的,媽咪這點痛不算什麼。」早在關泓儒喊李京「爸爸」之時,石翊翎即知關泓儒已經想起所有的一切,縱使不明白他是怎麼想起來的。
「媽咪……你不能死喔……你要跟爹地還有我在一起的……我都听到了……我都听到了……媽咪不能騙人……」關泓儒邊哭邊抽噎,他昨天晚上都听到媽咪和爹地說的話了,媽咪不能看他年紀小就失約。
咦?爹地?風君樵就在他們身邊,對于他們口中的爹地和爸爸甚感興趣,他們似乎不是同一人。她相信那孩子不會對躺在地上的那個人碴有任何的感情,即使他叫他「爸爸」。
「儒兒,偷听不是乖孩子做的行為喔!」石翊翎蒼白的臉頰浮上淡淡的紅霞;沒想到她和關承羿的談話會落入關泓儒耳里。
由于她和關承羿都是夜貓子,他們常常在深夜里待在客廳處理自己的事情。這是過去一個多月的相處培養出來的默契,只是那時的陌生疏離已轉為恬淡溫馨。
「我不管,媽咪不能食言!」關泓儒是因為昨天晚上睡到半夜作噩夢,夢到爸爸來捉他走,才會……總之他就是听到了,就是听到了!
石翊翎頰畔的紅暈更深,忍痛微綻笑靨,「嗯,媽咪不會食言的。」
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由遠而近。
「石小姐,你是怎麼……」風君樵隱去話尾,露出個了然的微笑,看著石翊翎手中緊抱的東西。「原來如此。」
「謝謝你。」她沒想到風君樵的身手如此了得,原以為她是個童心未泯的總裁夫人。
「不客氣,像那種打女人和小孩的人不配稱作男人。」打了他都還覺得弄髒了自己的手腳。她抬首看了眼趕到現場的警車及救護車,「雖然你的傷不是很嚴重,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上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
石翊翎點點頭,覺得很累,剛剛和李京糾纏幾乎用盡了她吃女乃的氣力。她緩緩合上眼,沉入夢鄉。
醫護人員很快地將石翊翎送上救護車,關泓儒也跟了上去。
「走吧!」雷來到風君樵身邊,摟著她的肩。
「我們先上警局做筆錄,再去醫院看她好不好?」雖然用的是疑問句,她可一點詢問的意味也沒有。
雷輕點下頭,沒有多說什麼。
第九章
「我放學後很乖的站在校門口等媽咪來接我回家,爸爸就出現要把我帶走,他跟老師說他是我的爸爸,我沒有反駁的余地,因為就算我再怎麼假裝自己是關泓儒,他還是我爸爸。可是我不要這個爸爸,我要爹地和媽咪!本來我不要跟爸爸走的,可是爸爸說如果我不跟他走,他就會殺了媽咪!我不要媽咪被殺,所以……所以……」關泓儒描述的聲音愈來愈小,「對不起,爹地、媽咪,我騙了你們。我……我一直都記得的,可是我不要記得,我不要作噩夢。我好想爹地和媽咪做我真正的爹地和媽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必承羿靜靜的听著關泓儒說話,疼惜地將他擁入懷里,要他看著正躺在病床上沉睡的石翊翎。
她的傷沒什麼大礙,受到的驚嚇倒是不小,因此醫生建議留院觀察一天。
「儒兒,你喜歡媽咪嗎?」
必泓儒點頭,一邊吸吸紅通通的鼻子,聲音帶著濃濃的哭意,「我喜歡媽咪,也喜歡爹地。」
「那就好了,爹地和媽咪會一直照顧儒兒,直到儒兒長得跟爹地一樣大為止。」關承羿得知關泓儒的假裝失憶並未感到震驚。
「可是儒兒不是乖小孩,儒兒騙了爹地和媽咪……」他低下頭,語音變弱,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來就像寒風中快被吹落的孤葉。
「那好吧!爹地和媽咪就不陪你了。」關承羿聳聳肩,無所謂的說。
「呃?」關泓儒聞言抬頭,听到爹地這樣說,不知該怎麼反應才好。
「儒兒,你很聰明,因此爹地把你當作大人看待。一個人要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你必須說得明確。明白嗎?」關承羿柔和的嗓音和眼神自始至終未曾改變,可是關泓儒卻敏銳地感受到一股身為父親的威嚴。
他不由自主的點頭。
「好,現在告訴爹地你想要什麼?」關承羿那無形的威嚴在一瞬間消失。
「儒兒想要待在爹地和媽咪身邊,一直不離開。」他說出心中真正的願望,對他而言,只有這對救了他、將他從黑暗中拉到光明世界的「天使」爹地和媽咪才是他真正的父母。
必承羿為他拭去淚痕,笑問︰「今天第一天上學,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
「有。」關泓儒見爹地露出笑容,也跟著笑了,「班上的大姐姐都對我很好喔!可是大哥哥們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由于李京的關系,關泓儒對四周圍的人的目光很敏感。
「別在意。」關承羿模模他的頭發,要他別理會這種事。
「好了沒?」病房的門被打開,關冷月和關輝探頭進來。
「今晚跟爺爺、女乃女乃回去好嗎?爹地要在這兒陪媽咪。」關承羿拍拍關泓儒的頭。
「喔。」關泓儒點點頭,乖乖的爬下爹地的大腿,跟著爺爺、女乃女乃回家去。
等到病房的門在他面前合上,關承羿原本柔和的笑容一轉而為冷郁的嚴酷。
他拿出行動電話,撥了幾個號碼。
十月的風,夾帶著夏天的熱度及秋天的蕭索呼呼吹過。
「啊。」冷紫臣的頭發被風吹亂了,她迎著風甩甩頭,正好看見一輛白色轎車駛近他們。
「叫你綁起來你偏要放下。」風清揚伸手替未婚妻理好發絲,也看到了那輛白色轎車。「咦?那是雷和君樵。」
白色轎車的車窗在靠近他們時降下,露出風君樵的臉,「怎麼你們會在這兒?」
「我們才想問你們為什麼會在這兒呢!」
「那是因為……」風君樵因突來的強風而隱去話尾。
「好大的風喔!」冷紫臣微瞇起眸子,望著不見一絲星光及月光的夜空。「感覺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
「先進醫院再說吧!」風清揚把冷紫臣擁進醫院。
「我們也進去吧!」雷拉著風君樵也走進醫院躲避強風。
當他們發現四人走的是同一層樓、同一個病房時,終于恍然大悟,原來彼此的目標是相同的。
「你們也認識水藍?」紫臣訝然地問。
「水藍?」風君樵搖搖頭,「我們是來探望石翊翎的。」
「水藍是石翊翎的丈夫。」風清揚簡短地解釋。
「我覺得咱們還是別進去得好。」雷眉尖微聚,盯著病房的門說。
「說得也是。」萬一撞見什麼畫面就不太好了。
「那找個地方坐坐吧!」紫臣提議,長年分隔兩地的他們可是很少見面的。
「說走就走。」風清揚拉著未婚妻先行走開。
風君樵和雷對望一眼,也跟了上去。
「啊!」這一聲低叫不只驚醒了石翊翎自己,連關承羿也丟下手邊的文件趕到床邊。
「小翎?」他語帶關切地低喚著眼神迷茫的她。
石翊翎飄離的心神好一會兒才收回,渙散的焦距逐漸凝聚,卻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主宰著她的恐懼使她下意識的想逃。
「小翎,沒事吧?」望著她略帶驚惶的容顏,關承羿心一揪,撫上她的額角,撥開她的劉海,關注無比地問。
她聞言眨眨眼,明顯松了口氣,「關承羿,我的眼鏡呢?」
「摔壞了。」他坐上床沿,俯下頭讓她看個清楚明白。
「噢。」石翊翎勉強露出笑容,臉色白得發青。「儒兒呢?他還好吧?他好像恢復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