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老蔡也聯想到事情的嚴重性,面有菜色的取出一大串備用鑰匙開門。
一進入公寓,印入眼簾的是一面寬闊的落地窗、白色紗簾隨風飄揚、黑色系的沙發和發亮的白牆。整個客廳除了沙發、茶幾、電視之外,毫無長物,左手邊是廚房,右手邊有個走廊,走廊兩邊各有一道房門,張珞琤想也沒想便往右邊走去。
老蔡本來想走人的;沒想到張珞琤還往里頭走。「小姐,你這樣做是犯法的。」
張珞琤置若罔聞的開完一個門再開另一個,赫然看見衣衫不整的唐皚鈞面無血色的躺在床上,對于他們的闖入渾然末覺。
「他不會是死了吧?」老蔡自從五十年前在戰場上看過死人之後,再也沒看過死尸,尤其是現在這個太平時期,雖然社會每天不斷上演死亡事件,但沒有一個是他親眼目睹。他受驚的大叫,一邊有些害怕的往後退。
張珞琤心下一窒,心里竄起的恐慌幾乎要將她淹沒,這輩子只在電視上看過死人的她也不知真正的死人長什麼樣。
但對方是唐皚鈞啊!這層認知讓她勇氣倍增的走上前去。
「小姐,別踫死人,晦氣啊!」老蔡出口警告。
「他是我朋友,我不能看他這樣不管。」張珞琤頭也不回的答道。她一走近唐皚鈞便知自己先前錯得多離譜,但放心的笑容沒有維持多久,即因他的痛容而消逸。「警衛伯伯,麻煩你去請醫生來一趟,唐皚鈞沒死,但病得不輕。」
「喔!」老蔡不好意思的模模後腦勺,出去請醫生。
張珞琤打開床頭的小燈,坐上床沿,拍拍他灼湯的臉頰,「唐皚鈞,唐皚鈞!」
她努力地推他,試圖將他扳正,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成功地將他翻身,替他蓋上被子。他呼出的氣息幾乎要灼傷張珞琤的皮膚。
唐皚鈞模糊的意識到有人在叫他,聲音很遠,似乎是隔著一層玻璃叫喊。他勉強琤開眼皮,視線卻集中不了,只能粗淺的喘著氣,覺得好冷。
「你發高燒。」不用溫度計也知道唐皚鈞額頭的熱度已經超過常溫。她在心中大喊不妙,從唐皚鈞的神態看來,他已經病到意識不清了。
一陣心慌擒住張珞琤的心,使她握住了唐皚鈞癱軟的手,大叫︰「唐皚鈞,你清醒一點,跟我說句話讓我知道你還醒著。」
雖然明知病成這樣的他不可能回話,她仍是這樣說,試圖讓自己安心一點。
有人在說話……但他不知道是誰……唐皚鈞听得出來那聲音中的焦灼。
「冷……」他由打顫的齒縫中迸出這個字。
「冷啊!」張珞琤替他把被子周圍都壓平,不讓風吹進去,把冷氣改成送風,進浴室替他擰條毛巾,擦他臉上的冷汗,但唐皚鈞並未因此而減輕煎熬。
「唐皚鈞,醫生很快就來了,你再忍忍。」她邊安撫邊不停的替他擦汗,還替他換上干淨衣物,一邊暗罵醫生的姍姍來遲。
半小時後,老蔡才帶著醫生前來。
醫生遠瞎?笪?瓢}鈞打了一針,開了藥單。
「有轉成肺炎的跡象,不過幸好發現得早,這段期間讓他多喝水,保持身體的清潔,按時吃藥,只能吃流質的東西。這是三天份的藥,這附近的藥局可以領藥。」
「謝謝你,醫生。」張珞琤接過藥單送老蔡和醫生到門口。
「小姐,你就留下來照顧唐先生吧!俺去替你拿藥。」老蔡熱心的說。
「不必了,謝謝。」打完針後氣息平穩許多的唐皚鈞讓張珞琤多少放心了些,「我想順便去超市買點菜回來煮給他吃。」
「那俺帶你去好了。」
「麻煩你了。」她拿了唐皚鈞西裝口袋里的鑰匙帶在身邊。
「不麻煩、不麻煩,唐先生人雖然看起來兇兒的,可是做人可好了。這回去新加坡出差,還帶了幾瓶酒回來給俺。俺本來還在擔心他沒女朋友,現在看到你,俺就安心多了。唐先生那種條件,還是四方集團的總裁之一,怎麼可能沒女朋友嘛!」老蔡曖昧的神情和話語教張珞琤急得連忙否認。
「我不是唐皚鈞的女朋友啦!」四方集團?不就是那個很有名、橫跨四種行業的集團?
「別害羞,別害羞,唐先生跟你很配,俺一眼就看出來了。」老蔡騎著腳踏車載著張珞琤,逢人就說她是唐皚鈞的女朋友,不少太太都很驚訝地盯著她瞧,活像她是北京猿人般的稀有人類。
張珞琤恨不得拿膠帶封住老蔡的嘴,別再讓他四處廣播。
不過,由此可見,唐皚鈞在這一帶相當有名,從老蔡口中就知道唐皚鈞在那群太太的心目中,是個可遠觀而不可交談的「高檔貨」。
因為唐皚鈞的個性冷到極點,向來不主動跟人打招呼也不與人攀談,若是有人主動上前,他也只是以肢體動作來回應。
那麼,他對她的態度就還算不錯羅?不知為何,得知自己與其他人的差別,張珞琤就是很高興。
她突然想起老蔡說的話,這才意識到唐皚鈞的身分特殊。但是……張珞琤不在意的笑著,那又如何?她是交唐皚鈞這個人的心,又不是他的身分,他再有錢也不是她的,不必太在意。而且他沒說代表他想以唐皚鈞這個人跟她交朋友,而非四方集團總裁的身分,她又何必自擾?想著想著,她的腳步愈加輕快,將老蔡說的話拋到腦後。
唐皚鈞混沌如漿糊的意識一直在浮啊沉沉之中,但他知道有人在照顧他、跟他說話,讓他覺得自己並不孤單。
他微皺下眉頭,緩緩睜開眼,映入眼底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奇怪的是,天花板沒有扭曲變形,這代表困擾他的暈眩感消失了,迅速恢復正常的感官強烈感受到房內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存在。
他轉頭一看,不禁一呆,未久,他放柔了表情。趴睡在床沿的人兒不是張珞琤是誰?雖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自己住處的,但這份窩心感只有加濃沒有稀釋。瞄一眼床頭的液晶電子鐘,凌晨三點……日期竟然離他上回清醒時有三天之久;這麼說,他是病了,病了三天?唐皚鈞的意識雖然清醒,可他的體力還沒恢復,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不同以往的虛弱。
視線再次落在床畔的張珞琤身上,她側著臉,枕著曲起的手臂,長長鬈鬈的睫毛因光線的關系而烙了一排陰影在眼窩上,小巧的鼻尖、白里透紅的頰兒、微抿的唇……看著表情安詳的她,唐皚鈞覺得自己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小琤,小琤?」他啞著聲音喚道。
張珞琤只是動了下,並未轉醒。唐皚鈞想起她難叫醒的程度,不禁笑了笑,支起上身,彎身抱起她往床旁的空位一放。她也只是舒展四肢,為自己調個舒適的姿勢繼續睡。
他氣喘吁吁的替她蓋好被,看來自己病癱了,氣力要恢復可能還得躺上兩天才行。
不過……睇望著張珞琤無防備的睡顏,心頭被某種無法名狀的情緒佔領,久久不散……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任由張珞琤柔柔地敲開他心中那扇隔絕外界的門?什麼時候開始,心里就只有她的身影?唐皚鈞自問著這個得不到答案的問題,不想深究。他微微一笑,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第七章
咦?她什麼時候睡著?又什麼時候爬到床上來的?
睡眼惺忪的張珞琤怪異的盯著床,渴睡的打個呵欠,任自己想破頭也不明白她是怎麼睡到床上來的。她偷瞄眼仍在睡夢中的唐皚鈞,俏臉一紅,心跳失了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