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簪悶悶地不出聲。
她心知玄忻說得沒錯,但不知怎麼地,她就是不想看著他離開。
她與他之間的帳還沒算清呢,他怎麼能這樣一走了之?
況且,他就那麼迫不及待地想去找水依人?
一想到此,她的心便隱隱地作痛,胸口似乎被一塊大石壓著,幾乎喘不過氣來。
「嗯?」
「哼!」她負氣地別過臉,「本小姐不想好就不好想,你有本事就來‘醫好’我啊!」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
這時,忠心的蘭兒慌慌張張地奔來。
「小姐,快、快躺到床上,老爺、夫人又來看你了。」
「啊?」杜玉簪顧不得再與玄忻討論,趕緊鑽進床褥間就定位,嘴里還不時嘀咕。
「奇怪,爹娘這幾日來得特別勤啊,你不是已經告訴他們,我需要靜心‘養病’了嗎?」怎麼爹娘還總是三天兩頭,繞到她這兒來「探病」?
來不及抱怨,杜老爺、夫人便已相偕踏進了女兒的閨房。
杜夫人一路不止息地哀叫著︰「女兒啊,你可得趕緊好起來啊,你不知道娘有多擔心……嗚……」
杜老爺皺緊眉頭,問向玄忻︰「大夫,你醫治小女也有半月之久,依你看,小女的病何時才會痊愈?」
玄忻不動聲色地睨了躺在床上裝病的女人一眼。「很快。」
「啊?」杜老爺與夫人一听,均大喜。「當真?」
「在下天天喂食令嬡珍貴的醒世丹,如今已半月有余,令嬡的病可望在今日康復。」
「啊?這是真的嗎?」杜夫人簡直不敢相言自己的耳朵。
杜玉簪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齒。這家伙當真打算撇下她不管?!
不行,待會兒不管他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她絕對不要「康復」!
「老爺、夫人,別急,待在下再替令嬡把個脈再說。」
玄忻踱到床側,攫起她一只縴手,狀似替她把脈。
杜玉簪只覺一團黑影罩下,因有他的身子當做屏障,她立即現出本色,警告陸地瞪著他,並且無聲地以唇語再次宣稱她的意願。
不要多管閑事!
玄忻邪邪一笑,聳聳肩,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以唇語回道︰失禮,你不想好也不行!
杜玉簪瞪著他,眸里交織著威脅與懇求的情緒,再次以唇語道︰別逼我!
他興味盎然地斜睨著她,欣賞著她因氣惱而紅通的小臉蛋。
這根小辣椒總得有人來挫挫她的銳氣,于是他揚揚眉,故意以唇語回道︰求我!
杜玉簪雙眉挑起,仰著無比堅決的小臉,固執地瞪著他。
這家伙居然要她求她?
趁機落井下石,真是可惡!
他挑挑眉,悠閑地欣賞她怒焰四射的美麗眸子,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威脅性地往她身上—傾。
她倒抽口氣,戒慎地瞪著這無賴,盡避心里緊張,但她仍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須臾,他俯子,與她臉對臉,彼此只相距一掌之距。
杜玉簪下意識地倒抽口氣,不明白他想做什麼,這家伙不會大膽到,就在她爹娘面前非禮她吧?
他別具深意地凝看著她白里透紅的可愛小臉蛋,不禁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真不明白整個京城里的人,怎麼會都以為她真有疾病纏身?這樣健康的膚色,這樣惹人憐愛的紅暈,要他相信她有病,那才真是有鬼!
他忽地伸手撫上她那柔女敕光滑的臉上肌膚,他眼一沉,勾挑人心的笑意直向她襲來,不禁令她心頭突突亂跳。
杜老爺與夫人在一旁,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深怕打擾了大夫醫治的過程。
他的手指輕輕刮過她的頰畔,所經之處無不帶給她一陣震顫。
他緩緩地傾身,與她的臉越來越靠近,她的心隨著他的靠近而狂跳,像打戰鼓似地。
她的身子緊繃,腦袋一團混亂,手心緊握成拳,他、他……好大膽,居然敢在她爹娘面前,這樣調戲她!
她在心里告訴自己,不管他做了什麼,她絕對要將這場戲演下去,否則她一旦「痊愈」,就要下嫁給謝子遜那只討厭的色豬。
但……他為什麼要靠她這麼近?
他究竟想怎麼樣?
不行,他還是越來越靠近,他究竟想干什麼?難不成他要……喔,不行了……她快暈了……
終于,他的唇輕輕地踫上了她柔軟的菱唇。
杜玉簪的小臉在一瞬間內變得緊繃,一陣刺激的麻感瞬間貫穿她全身。
心跳聲似打雷般在她的耳邊作響,她渾身輕顫不止,羞窘而心慌地瞪著一臉邪笑的他。
他看著她的眼光清如淡水,又隱含一抹調笑之意,讓她陷入一陣短暫的恍惚之中。
這過分的刺激幾乎令她暈眩,她僵著頸子仰望著他,
那對深眸閃過一抹莫測高深的眸光,他傾身,屬于他的氣息拂過她的鼻間,令她心顫。
她忽覺口干舌燥,喉嚨像梗住什麼似地,說不出半句話來。
「啊……」她下意識地尖叫一聲,本能地,伸手用力地推開他的靠近,將他逼出危險範圍。
因憋氣過久,她滿臉通紅,瞠大了眼,坐在床上頻頻喘氣。
在那一瞬間,她還沒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麼,直到迎上母親那張驚訝表情,她才意識到自己在他惡意的迫近下沉不住氣,一不小心破了功。
這一整個月來的努力全白費了!
這家伙居然用他的魅力來對付她!可惡!
杜夫人又驚又喜,見女兒的臉色從雪白到滿臉通紅,又一下子突然推開了大夫,自個兒坐了起來,幾乎高興得快暈過去了,
她立即奔到床側,摟緊女兒,嗓音因興奮而拔尖了數度,「哎呀,女兒啊,你真是讓娘給擔心死了……」
「娘……」杜玉簪愣愣地坐在原地,嗓音有絲落寞。
他……他真的做了,不顧她的意願……真的一心一意地要她好起來,為的就是要離開她……撇下她……
她的心狠狠地擰成一團,眼眶酸澀得想哭。
而他只是靜默不語地待在一角,與她遙遙相望,臉上仍是那抹看似無害的笑容。
在他的臉上,她找不出一絲愧疚。
這一刻,她決定開始恨他!
「女兒……你、你真好啦?」杜老爺老臉也拉開一道大大的笑容。
杜玉簪茫茫然地望向父親,沙啞地喊了一聲。「爹……」
完了,一切都完了……為什麼、為什麼她方才要受不住他的威脅,一時不慎就伸手推開了他,害她所有的努力全化為烏有?
杜老爺與杜夫人只注意到女兒如神跡般的康復,完全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那無形的激蕩火花。
「太好了、太好了!」
杜夫人高興過度地流下欣喜的淚水,直摟緊女兒,頻頻喃道︰「真是佛祖保佑、真是佛祖保佑喔……嗚嗚……」
「呵呵呵……大夫,你年紀輕輕,沒想到醫術這樣了得,堪稱一代神醫!」杜老爺哈哈大笑地不停贊道。
「過獎。」玄忻淡淡地回個禮。
「來、來,一定要重重地酬謝你才成,來來,隨我來,我帶你去見識一下咱們杜家的寶庫,喜歡什麼自己挑,哈哈哈哈哈……」
「多謝。」杜老爺的盛情難卻,玄忻只得在杜玉簪那雙飽含控訴的眼神下,與杜老爺雙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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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病情一旦「痊愈」,「大夫」也沒有再繼續留下來的理由與必要,玄忻離開的時候分文未取,直讓杜家二老贊為「神醫」、「高人」、「仙人」……之流。
但杜玉簪每日悶悶不樂,少有笑容。
盡避她的生活作息回復正常,但心口似乎莫名其妙地開了洞,失落空虛得令她很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