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余光瞥見杜玉簪這小辣椒臉上的懼意,玄忻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他存著逗弄的心態,手拈長針,那雙幽魅的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活像是鎖定了小白兔的危險獵人,威脅著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見他一步一步靠近,杜玉簪忍不住驚叫︰「不要、不要扎針!」
「那好。」玄忻也十分地好說話,退了一步,朝她伸出手。「那就把手伸出來,讓我把把脈。」
「女兒……听話……」杜母一臉的擔、心。
望見他一臉的得意,杜玉簪在心里氣得想撕破他那張俊臉,但盡避如此,眼前時勢逼得她不得不就範,否則先前所有的努力,將功虧一簣。
在心里交戰片刻,她不情不願地伸出手,遞到他的掌中。
玄忻刻意背對著杜母,同時擋住了杜玉簪的臉,杜母無法看清兩人的表情,只能一旁干著急。
玄忻以大拇指揉揉她細滑的皮膚,那雙不安分的幽瞳有意無意地勾著她。
他哪是在替她「把脈」?根本就是在趁機非禮她!
杜玉簪怒目瞪著他,兩腮氣得鼓鼓的,滿臉通紅,卻一點氣也不敢發,怕她眼前要是出了聲,讓娘發現她「中氣十足」,她先前的努力怕不全白費了?
再瞪他一眼,瞧見他嘴角那抹若有似無地淺笑,她在心里恨恨地想,她杜玉簪平生就屬今日最窩囊,有氣卻不敢發。
包氣人的是,居然是栽在這可惡的家伙手上,真是氣人!
玄忻像是在審視一件寶物般,將她的手翻來覆去、揉擰捏掐,口中還不時發出低吟或嘖嘖聲。
杜玉簪深覺受辱,惱怒地欲抽回自己受虐的小手。
沒想到,這惡人居然還不放過她,不禁緊緊抓住她的手,眼瞳一挑,像是示威似地,緊緊地瞅住了她那雙憤然的眼瞳。
心急的杜母忍耐了半天,終于忍不住上前,忽然心喜地驚叫一聲。
「啊!簪兒,你的氣色果然是好多了!」
玄忻不著痕跡地放開她的手,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
杜母如見菩薩,忙不迭地哈腰道謝,「唉呀,大夫果然是個高人,經大夫您這—踫,小女的氣色果然紅潤了許多!」
背對著母親,杜玉簪狠狠地瞪他一眼,外交隔空送他一拳,無聲地咆哮︰混帳、混帳,還不快滾!
她娘真是愚昧,她的臉明明是被氣紅的,居然還認為她……氣色好多了?
唉,但話說回來,如果她娘不是這樣好騙,又哪能讓自己女兒這三腳貓的演技騙這麼久?
杜母一逕地喜道︰「唉喲,我們杜家真是上輩子燒得好香,咱們玉簪才能有幸得您這高人給她看病。
您不知道啊,我就這個寶貝獨生女兒,才讓謝大人家給下了聘,就莫名其妙病了,急得我啊,四處找大夫,到處拜佛,總算佛菩薩保佑,給咱們送了您這活菩薩來,真是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娘……」杜玉簪「狀極虛弱」地喚了一聲。
瞧母親那夸張樣,杜玉簪在心里氣得直翻白眼。女兒讓人給吃了豆腐,她居然還一逕地向人家道謝,真是丟臉丟死了!
杜玉簪臉上的表情變化,全落入玄忻的眼里,他不禁在心里偷笑,這小妮子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吃癟的一天吧?
杜母接著緊張地問道︰「大夫,您說小女的病……」
「無妨。」玄忻一副救天濟世的嘴臉,搖搖手,胸有成竹的道︰「令嬡的病如今雖有起色,但仍須小心醫治。
令嬡的病的確是一種世間少有的怪病,所幸在下曾研究過此怪癥,相信假以時日,令嬡的病必能痊愈。」
「啊?」杜母一听,大喜。
杜玉簪氣呼呼地瞪著他,瞧他說得跟真的似的!
瞧瞧,瞧瞧他那是什麼德性?一副真以為自己是什麼神醫再世般!
方才他除了趁機模她的手,吃她的豆腐,還做了什麼正經事?
若真替她把過脈,那才有鬼!
「不過……這……」玄忻忽又蹙眉,沉沉嘆起氣來。
杜夫人的心,一下子又提得老高。「有何不妥?大夫不妨直言。」
「嗯。」玄忻應了一聲,雙眉緊皺。
杜玉簪心頭陡升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這家伙又想干什麼?
杜夫人緊張了。「大夫,您放心,銀兩方面絕對不成問題,您盡避寫單下藥,再珍貴的藥草,我們杜家都不會省的……」
「不。」玄忻搖搖頭。「夫人,先別緊張,是這樣子的,要醫治令嬡的病,恐怕至少得花個把個月,並且切忌吵雜,一定要靜心養病才成。」
杜夫人瞬間放寬心。「大夫,您放心,您就安心在這里住下來,我讓下人在這院里替您準備一間雅房,並且要他們不準上這院來,您說可好?」
「不……不用麻煩了……」杜玉簪硬是逼下心里滔天怒火,裝出一副虛弱的模樣。「我,我沒事的……娘……咱們不要耽誤人家……」
「女兒,你怎麼這麼說呢?大夫要留下來替你治病,是咱們的福氣,歡迎都來不及,怎麼反而趕人家走呢?」
「娘……娘……」杜玉簪心里著急,但為了她的逃婚大計,連說話都不敢大聲,只得繼續當她的病西施。
「別擔心,你好好休息,一切有娘做主。」說罷,杜夫人不再理會女兒,逕自吩咐下人去準備。
杜玉簪在心里嘆氣,看來她是無法改變什麼了。
玄忻眼里含笑,如水漾般澄澈的眸子,與她那兩道著火似的眼神相觸,一冷一熱,這往後的日子,就不曉得是火焰將水煮至沸騰,還是水硬是將火給熄滅了……
第三章
杜夫人帶著隨身的丫鬟一走,杜玉簪立即由床上跳了起來,氣急敗壞地奔到他面前,僅隔一掌之距地怒目地瞪著他,大有準備掐死對方之勢。
「你究竟想怎麼樣?」
玄忻臉上依然掛著微微淺笑,自信風流的氣質,展現在一舉手一投足之間。
「沒什麼,成全你的心願罷了。」
杜玉簪嗤笑,雙手環胸,高傲地睨著他。「算了吧?我又沒有要求你的幫忙,你沒事蹚什麼渾水?」
玄忻聳聳肩,澄燦的眸子閃過一抹詭光,淺笑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在下听說你裝病裝得這麼辛苦,想來我玄忻一向是見不得美人受苦,既然讓本貝勒知曉了此事,又怎麼能置身事外?」
「嘿,別說得這和你有什麼關系似的,我和你是井水不犯河水,打死不相往來。」
「是嗎?」玄忻俊容閃過一抹捉弄的笑意,深幽的眸子望住她,考慮著是不是該提醒她,兩人那日的賭注?
她還說要跟他姓呢!呵!
被他那過于專注的眼光瞧得全身發毛,杜玉簪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口氣不耐地道︰「拜托,你沒事別笑得那樣詭異。」
嘖,這家伙笑得像是黃鼠狼似的,讓她全身發麻!
見她驚也似地逃開,玄忻忽然發現,原來這小妮子也有害羞的一面。
呵,真是個喜歡虛張聲勢的小母獅。
玄忻就近拉了一張檜木凳坐下,為自己斟了杯茶,自顧自道︰「看來你是忘了我們之間的賭注。」
「我沒忘!」杜玉簪驕傲地略抬下顎,大聲說道。
這家伙給她的印象太深刻,她怎麼忘得了?還有,這家伙居然敢賭她最終仍會照父母的安排嫁給官家人,那麼他是小看她了!
玄忻啜了一口茶,嘖道︰「恕在下實話實話,依我看,你真是太低估令尊與令堂對你的殷殷期待,你天真的真以為,你這三腳貓的演技能撐得多久?最多只能騙騙些江湖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