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珍兒怦然心跳,一股暖流由他指尖緩緩地注入了胸臆間,仿佛直沖入靈魂深處。
「你……不能留下來嗎?」
龍怔了一下,愛憐地輕撫著她柔女敕的頰畔,輕笑道︰「這麼舍不得我?」
柳珍兒紅著臉,未再作聲,只是嘟起唇瓣,作著無言的抗議。
「乖,你好好睡,我得給父皇寫個奏摺。」他不舍地放開覆在她唇上的手,讓她躺下。
「龍,讓我明天一早睜開眼就看到你,好不好?」她突地拉住他的手,像小孩般要求著。
「好,我答應你,快睡吧。」他由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掌,替她放下紗幔,輕嘆口氣。
唉……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放不開她了?
第七章
龍心情愉悅地踏出房間,貼身小廝阿原早已在門外恭候。
阿原在瞥見主子臉上的笑容時,真是嚇了一大跳。
「阿原,備案、磨墨,本王要寫封奏摺。」龍一邊往書房走去,一邊向阿原交代道。
「是。」阿原恭敬地應了一聲。
龍若有所思地停下腳步,踱向廊邊,望著天際層層烏雲中裂開了一條縫,露出一輪皎潔明月,心中忽有許多感觸。
烏雲散開,明月初露,這不正符合他此時「雲開見月明」的心情?
當然,柳珍兒便是他心中的那一抹皎潔明月,在灰暗的宮廷生活中替他帶來了柔和的光暈,照亮了他孤寂的心。
「阿原。」
「屬下在。」
「你覺得珍兒如何?」
「珍兒……」阿原小心地觀察著主子的臉色。「呃……她很好。」
「連你也這麼想?」龍臉上笑意更甚。「本王已經下定決心,要立她為妃。」
「王?!」阿原嚇了一跳,眼楮倏地睜大。
「怎麼?不妥嗎?」
「王,有史以來皇子的婚姻皆由皇帝指婚,按皇室傳統,皇子的妃子均是在皇子弱冠禮上一同宣布,這……」
「哼,本王才不管,從沒有見過面的父親,有什麼資格指定本王一生的伴侶?」龍忽而正色道。
「可是……」
龍眉頭緊蹙,臉色陰沉微慍,握起拳頭忿忿地擊上一旁的大柱。
「這一生頂著臥龍王的頭餃關在這座美麗的囚籠里,如果連選擇自己妃子的權利都沒有,倒不如一死。」
「王,您快別這麼說。」阿原驚道。
王剛說什麼來著?
死?
天哪,要是臥龍王有個什麼閃失,他阿原就算有十條命也賠不起。
「阿原,這臥龍宮里高手如雲,你真以為是抵擋外頭的刺客嗎?」龍撇嘴冷笑,遠望著明月的眸子冷冷地眯了起來。
「王,您別想太多,傷神哪!」
龍頓了一下後嗤笑道︰「本王又何需想?事實本是如此。世人又可曾知道,這武功高強的侍衛們,不是準備抵擋外頭的刺客,而是擋‘我’!阻止本王擅自離開這可恨的臥龍宮!」
午夜夢回時,他也曾希望能像傲鷹一般翱翔天際,無奈他的羽翼已被剪斷,一輩子除了他的領土外,再也無法飛往別處。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為什麼生他的父母要如此狠心對待親生的兒子,說得好听是封王賜邑,事實上簡直和「流放犯人」差不多。
他好怨、好恨,曾經數次沖動地想不顧一切沖回柄皇宮,向他那對狠心的父母問個清楚。
問問是不是他們四兄弟真如世人所說是「魔物轉世」,于是才將他們四個未曾謀面的兄弟在襁褓中時便一同流放邊疆?
幾次他曾想偷偷溜回皇宮,但卻屢次失敗,每次都被武功高強的侍衛們逮了回來。
于是他再勤練武藝,希望能贏過擋著他的侍衛們,因此造就了他今日一身高強的武藝。
其實最主要的是他眉宇間那象征地位與尊貴的朱砂痣太過顯眼,走到哪里都會輕易地讓人認出來。
不過,後來他也漸漸懶了,隨著年歲的增長,他有了另一層想法,既然他的父母流放了他,那他還回去見他們做什麼?
既然無情,今世也不必再相見了!
「王,夜深了,還是讓屬下服侍您歇息吧。」阿原上前一步道。
「不!」龍眼露堅決。
「王,您、您這是何苦呢?再過二個月便是您的弱冠禮,相信皇帝對您另有打算……」
「哼,別說了!」龍不耐地揮手打斷阿原未說完的話,冷著臉轉過頭,徑自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本王心意已決!」
***
睡夢中,柳珍兒感到有人在推她,她呢喃了一聲後,漸漸清醒。
「龍,是你嗎?」她睡眼惺忪地問。
「珍兒,你好大的膽子!」
深夜中,一道熟悉的女聲在她身邊響起,柳珍兒倏地睜開眼,見到床頭前一道熟悉的黑影,不禁嚇了一跳,睡意在瞬間消失無蹤。
「師父?」她揉揉眼楮,想確定是不是幻覺。
一道火光乍現,屋內霎時亮了起來。柳珍兒待看清來人面容後,驚愕地瞠口結舌,整個人僵住。
老天爺,真是師父和師妹!
她忙跳下床跪倒在師父柳雲英面前,顫抖道︰「師父,您、您老人家怎麼突然來了?」
「哼,不來,又怎麼知道你這孽徒趁著為師閉關之際,做了些什麼混帳事?」柳雲英忿忿地道,字字嚴厲。
柳珍兒偷偷睨了一眼師妹,只見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沉著臉、嘟著嘴,撇開眼不去看她。
見狀,柳珍兒心里便已有了數,該是師妹打了小報告,以致師父提早出關來到臥龍宮。
「寶兒,你……」
「師姐,你也別怪我,我這都是為了你好。」柳寶兒終于正眼看向跪倒在地的師姐,柳眉緊蹙。
「是你自己行事不當,還敢怪寶兒?!為師的問你,你跟不跟師父回山上?」柳雲英嚴厲的眸光始終鎖在柳珍兒身上。
「師父,您听我說……」柳珍兒心里一陣慌亂,試圖解釋。
「什麼都別說了,你現在就立刻和為師的回山上,看為師怎麼教訓你這孽徒……」
「不要,師父,我不能走!」柳珍兒心里一慌,上前抱著柳雲英一腿,眼角噙著淚珠懇求道。
「你不走?」柳雲英眼神霎時變得犀利,像利箭般直直射向徒弟。
柳寶兒湊上前來,「師父,寶兒說的沒錯吧?師姐真的是著了那魔王的道兒,不知那魔王給師姐下了什麼魔咒,讓師姐的心性都變了。」
「沒有、沒有,寶兒,你別亂說,龍他沒有給我下什麼魔咒,一切……一切都是……」
「都是你自己願意的?」柳雲英的嗓音更冷。
「是。」柳珍兒俯首泣道。
「你這孽徒……孽徒……」柳雲英不知該責怪些什麼才好,心里一愴,倒坐在身後的檜木椅上。
「珍兒知罪,請師父息怒。」柳珍兒戰戰兢兢地叩首謝罪,淚珠兒早已滑下臉頰。
她從沒有如此驚慌失措過,也從不曾杵逆過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師父,但這一刻她真的沒有辦法……沒有辦法離開臥龍宮。
「好,你倒給我說說,你犯了什麼罪,又知了什麼罪?」柳雲英氣憤地一拍椅凳,怒道。
「珍兒、珍兒不該趁師父閉關之際,因貪玩而偷溜下山……」
「還有呢?」
「珍兒、珍兒……」柳珍兒心中沉痛,索性一咬牙,豁出去地道︰「珍兒已與龍互許終身!」
「什麼?」柳雲英雙眸倏地瞠大,不可置信眼前這名雖偶爾貪玩但一向尚稱乖巧的徒兒,竟敢當著她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師姐,你怎麼這樣糊涂?」寶兒蹙著柳眉,微慍道。
「過來!」柳雲英一把抓起徒兒一臂,心中大駭。「你、你這孽徒,你獻身給那魔王了?」
「我……師父……徒兒該死……」柳珍兒淚流滿面,泣不成聲。